路榆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
周身深蓝色的光影在她头顶发梢盘旋,也在停留在眼前人瓷白的脸,好看的不像真人。
沈辞一双眼睛生得极好,睫毛纤长,勾勒出弧度上挑的眼睑,瞳孔黝黑又深邃,看起来多情又悱恻。
但现在这对眸子,连她也看不透。
她问出声后,沈辞好久都没说话。
良久。
他才道:“你还想是谁。”
“反正是谁都不应该是你。”路榆偏开了视线,眸色如冰。
一阵窒息的沉默。
沈辞唇动了动,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
“放开我吧。”路榆偏头,语气面容都异常平静,仿佛面前人并不能给她带来任何波动。
“不放。”他声音又沙又哑,语气执拗又可怜,“再等我一会好不好?”
“之后就再也不会放了。”
“等什么?等你稳定下来,利用了陈苓,再始乱终弃?”路榆毫不留情,“我不会陪你做这种事情。”
路榆感觉到横在她腰间的手明显一僵,少年用了狠力,抬起她的下巴,直视着她的眼睛,“我没有。”
“从来就没有和她在一起过。”
路榆歪头不在意一笑,在这样的光影下,美得像个妖精,她挑眉道:“那又怎么样?”
“在没在一起,都与我无关。”
沈辞连呼吸都放轻了,唇色都更加苍白,“与我无关?”
“姐姐说话真狠啊。”
“句句往人心窝子上扎。”
“可如果姐姐把手松开。”沈辞突然一把抽出路榆掩在袖子中的手,上面因为用力,已经被掐出点点血痕,“还更有说服力一点 。”
“姐姐爱我爱得要命。”沈辞偏头一笑,看起来凉薄又冷淡,“离得开我吗?”
路榆眼睫颤抖,觉得所有的难堪都被他毫不留情地揭露开。
她再没处隐藏。
“所以呢?”路榆闭了闭眼,哑声道,“你很得意吗?”
“是不是觉得我够贱的啊?”路榆惨然一笑。
“不是。”沈辞突然凑近,眸子中满是隐忍疯狂,“既然爱我,那就一直爱下去啊。”
“怎么可以半途而废?”
两人凑得极近,路榆避之不及,少年宽厚的肩膀将她牢牢笼罩,铺天盖地的,不再是熟悉的味道。
隐含淡淡的烟草味和奢靡的男士香水味。
路榆一瞬间无比悲哀地意识到,时间真的可以带走所有。
原先少年身上,永远是健康的、充满洗衣液和阳光的味道。
可那个她最喜欢的样子已经渐渐淹没,再没一丝踪影。
路榆突然无比想逃离这个地方。
继续守着她的一方天地和原来那些不切实际的眷恋。
“让我走。”路榆闭眼不想看他。
沈辞目光又沉又冷,直直掰过她的头,命令,“看着我。”
“说你爱我。”
路榆抿唇,不语。
沈辞呼吸重了些,语气冷厉,捏着她的下巴的手用了些力,“说啊。”
“你想把我扔就扔了,想叫我回来就回来,把我当什么?”路榆讥讽道:“还是沈少居高位久了,做起这种事心里也没有一丝愧疚。”
沈辞哑口无言,脸色苍白又无力。
“快点放开我,我再说最后一遍。”路榆沉声道:“别让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不放。”沈辞眼睛赤红,将她死死揉进怀里,像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永远也不会撒手的。”
“今天我让你回去。”
他在她耳畔,像是恶魔的低语: “下一回,我再也不可能放你离开。”
“不想他们倒霉,就和身边所有异性保持距离。”
*
这个假期一过,转眼路榆又过得异常繁忙。
除了进组拍戏,她多了很多的代言和广告,隔三差五地不停转航班,忙得没有时间喘息。
很快到了十二月份。
到了年底,各种大奖和宴会纷至沓来。
路榆刚刚拍完广告,就接到薄川打来的电话。
“今年金像奖的提名下来了,《钗鬟》你的角色进入了最佳女主角的角逐。”薄川声音含笑,“我很看好你。”
“真……真的?!”《钗鬟》就是她主演的那一部大女主电影,这两年,每每告诉她这些消息,她总会懵个一两秒,就好像一个从来不被认可的差生,突然就收到了大家的赞许。
“你怎么还是这么傻乎乎的啊?”薄川忍不住怼,“你很优秀,记住,不能给我给公司赚钱的艺人我从一开始就不会签。”
十二月下旬,B市的星悦大礼堂。
礼堂后台 ,何甜倒显得比她还紧张激动,“姐,我好紧张啊啊啊。”
“啊啊啊啊,姐一定可以获奖的。”
B市今天气温一两度,路榆羽绒服里面是C牌借的高定礼服,白色鱼尾裙,造型师将腰收得极紧,路榆一边冷得发抖一边被勒得喘不过气,只微微一笑,哪有心思紧张。
今晚这场颁奖典礼还是现场直播,每个明星入场还需要走一段红毯。
路榆不知道站了多久,只觉得脸都要冻木了,主持人那边才喊到电影的名字,有请他们入场。
她连忙脱下羽绒服,温暖卸去的一瞬间,面对B市的冷空气,她感觉灵魂一瞬间都受到了净化。
红毯也是一个处处充满心机的地方,经常有女明星借着红毯造型“争奇斗艳,”换出一些别出心裁的造型。
路榆今天的妆容和礼服还算简单,只做了一个盘发,C牌又主动借给她一件白色鱼尾裙。
走地毯的时候,她右手拿包,左边挽着同剧组的男演员。
录像机,摄影机全聚拢在她身上。
因为鱼尾裙是抹胸的,她向来保守,在摄像机面前,心尖还是有些放不开,但面上却还要保持得体的微笑,跟着同组男演员的步伐晃悠悠到展台前,先签名,再和主持人寒暄几句。
能不能走快点QAQ。这是路榆整个红毯的心里过程。
几年前最渴望的时刻,在此刻看来,好像也就这样。
入了场,里面有暖气,路榆才觉得自己像是复活了般,找了个位置坐下,又围上羽绒服,惬意地吐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