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陈源的询问,沈辞摇了摇头,淡声道:“我没事。”
陈源又看了看他苍白地像纸的脸颊,不可置信地怔了怔,但看他并无所谓的态度,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男人尊严?昨天这小兄弟就中暑了,所以不愿意承认?陈源无法理解地甩甩头。
太阳炙烤着大地,没有一丝微风的操场有着能把烤化的温度。
就在这样的天气下,B大还要进行着魔鬼训练,教官丝毫不手软,还要让男生负重五公斤1000米长跑。
陈源摸着额上的汗,气喘吁吁地奔跑在通红的跑道上,看着远处随着全身肥肉一颤一颤的太阳,只觉得命都要没了。
就在他眼前发黑时,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沈辞,就这样,他的脸蛋在一堆黑炭里还是白得发光,只是气色差到可怕。
“兄…兄弟,你要吃不消了,请,请个假吧。”陈源有气无力,又增了一句:“带我一个。”
沈辞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陈源无奈,长吐一口气,认命地回过了头。
可气还没吐完,后面突然传来“扑通”一声,接着就是接二连三的惊呼声。
陈源回头一看,这才发现,病美人沈老弟,真的晕倒了。
这边,路榆看着戛然而止的电话,皱起了眉。
她感觉沈辞没有说实话,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声音是在军训?
所以,沈辞是骗她的?
心中惊疑不定。她又拨通了电话,可惜再没打通过。
路榆越发怀疑,但因为暂时联系不上,她打开微信,准备留个言。
其实仔细想想,路榆心中微酸。沈辞多好,她当然知道。所以她也会尽她所能给他最好的,但她毕竟不能顾忌到他生活的方方面面。像今天这般,她就算知道了,沈辞也不会承认,或者说下次还会继续这般。
思索了一会,路榆编辑了一条微信:【阿辞,你今天根本不放假吧?是在军训?】
【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但是我并不需要这般你牺牲自己的照顾与关心。我是你姐姐,可能生活上还不如你会照顾自己,但我也是一个二十二岁的成年人了,我总不能什么小事都让你操心。所以,以后不要再有这种情况了。】
路榆编辑来编辑去,后面一条还是没有发出去。叹了口气,她还是决定等沈辞告诉她实话后,再次询问。
半小时后。
等路榆搓揉着头发从浴室出来,再次打开手机时,脸色一变。
打开通讯页面,全是沈辞打来的电话。
虽然以前沈辞找不到她会一直打电话,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莫名有些慌张,匆忙地拨了回去。
接通后,电话中传来的并不是她熟悉的乖巧少年音,反倒是陈源急促的声音:“姐姐,那个…”
似是不知道怎么说,陈源顿了顿继续道:“那个,沈辞晕倒了。”
“什么?”路榆睁大了眼睛。
“怎么回事啊?快说呀。”路榆见陈源半天没说话,急得追问。
在她的印象里,沈辞从来没有出过任何问题,哪怕十四岁就能一个人吃住行,身体素质也很好,一个军训不至于让他晕倒。
陈源看着躺在校医务室上,安静躺着的沈辞,急得直挠头发,“那个……好像原因挺多的。”
“医生说他左手手筋伤到了,大概要打一段时间的石膏,同时今天疲累过度,身体乏力,再加上高强度的训练,他就晕倒了。”
沉默了片刻,陈源又看了看沈辞精致却憔悴的脸,“我看他眼睛下全是青黑色,也许昨晚还没睡好。”
路榆越听眉头越紧,就连心脏也紧紧地揪在了一起。她抓住重点问:“左手是怎么回事?”
陈源老实道:“他今天早训后一个人跑很远打电话,结果回来迟了,教官罚他做俯卧撑,可严了!”
“刚刚医生也说他的左手好像原本就有伤,本来不严重,今早做俯卧撑恶化了。”
路榆脸色越来越差,心情也沉重地快要喘不过气。桩桩件件的细节一股脑全冲上脑门,包括昨天跌下三轮车时沈辞向后躲的左手,昨天夜里他执拗却又毫无道理的陪同。所有原因都指向她,就是因为她,沈辞才会这般。
越想越心疼,路榆拿着手机的手臂都有些颤抖,勉强找回声音,“陈源,现在麻烦你照顾一下沈辞好吗?”
“他醒了,叫他一定要给我打电话。”路榆语调有些哽咽。
“好好好,一定一定。”陈源连连点头。
挂了电话后,路榆看着陈源发的沈辞躺在床上的照片。他原本明媚的容颜染上了阴霾,全是疲惫和憔悴。路榆越看越自责,满身无力地靠在床上,双眼怔怔看着前方淡淡的壁灯。
明明满身疲惫,缺失睡眠的眼睛也酸涩无比,但路榆却是毫无睡意,心中无比纷乱。
不知过了多久,微信视频突然的声响惊动了一室安静。
路榆连忙接通电话,见到了沈辞苍白中带着些青灰的脸色。
时间已经到了午后 ,路榆观察那边的背景,沈辞应该已经到了寝室。
“姐姐?”沈辞小心翼翼地叫了她一声。
路榆这才晃过神,应了一声:“嗯。”
沈辞见她回应冷淡,湿漉漉的眼眸一颤,“姐姐是在怪我吗?”
“嗯。”路榆转移了视线,不再看他。
沈辞眼中染上受伤,无措极了。
路榆忍了半晌,还是没忍住,提高了声音:“沈辞!你最近在干什么?什么都瞒着我,就是关心我照顾我?”
沈辞愣了很久,无言。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不顾自身的关心让我很窒息?”
“什么…意思?”沈辞隐在石膏后的手骤然使力,带来的沉痛让他拧起了眉,一缕暗沉从眸中闪过。
路榆越想越自责难过:“我的意思是,以后我的事你不要过多管束了。我宁愿昨天摔倒,半夜在机场等一宿,也不要你牺牲自己来为我好。”
良久,沈辞的声音才传来,沙哑而沉重:“好,我知道了。”
路榆说出了这一通话,胸中汹涌的自责消散些许,看着沈辞没有什么血色的脸颊,眼中又染上心疼,刚想说什么,视频却挂断了。
见到那边黑了的屏幕,路榆半晌没有动。她知道这番话可能伤着沈辞了,但这确也是她心中所想。从小到大,哪有人像沈辞这般关心过她。扪心自问,她对沈辞不过是分内的照顾,而他这样不顾后果的关心,让她受之有愧。
她和沈辞不过是恰好在某一段旅程上朝夕相伴,一方过于频繁沉重的付出,没有必要。
就像谁也不是谁的守护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