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风轻云淡，云卷云舒。
楚月苒晨起梳洗后，在偏厅用膳。
玉簪从外匆匆回来，走到她跟前，躬身道：“小姐，宁王方才派人来送信。”
楚月苒眸色微亮，接过信封，缓缓打开，原来是邀她去春凤楼一聚，商讨那日遇刺一事。
她合上信，吩咐道：“备车，我要出府。”
“是。”玉簪应声完，立刻着手去张罗离府所需东西。
一柱香过后，楚月苒换了一身碧青色直裰，简单盘了发髻，装扮虽尽力低调，但还如出水芙蓉一般惹人挪不开眼。
玉簪看得恍了神，愣在马车旁。
楚月苒无耐地摇了摇头，轻咳一声以示提醒，才见一只胳膊伸过来，扶着她上了马车。
车轴摩擦发出声响，伴着一声棕马嘶鸣，马车呼啸而去，渐渐远离楚府。
很快，车夫拨动缰绳，“吁”了一声，马车停下。
“小姐，到了。”
楚月苒听到帘外的声音，缓缓走了出去来，踏至平地，瞧见眼前宽敞角楼雕花门梁上悬着一暗棕色牌匾，金漆勾勒出“春凤楼”三个字，是她与连锦程信中约好的地方了。
她脚步如风，很快便入了内，崇安似一早便在楼下等她，迎了过来，抱拳道：“二小姐随我来。”
楚月苒点了点头，跟着他行至二楼东侧采光最好的一间厢房。
刚入内便瞧见连程锦着一墨青色衣袍，剑眉星目，薄唇微抿，垂眸思虑着什么，稍显严肃，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凌厉之气。
楚月苒立在原处，望着他出神。
从前未曾有机会从旁这样看他，照面时总是他略轻挑眉的平和模样。
原来，受众人敬仰追捧的宁王，也有稍显寂寞的时候。
“主子，人到了。”崇安先走过去，提醒道。
连锦程凝着的眉骤缓，原本的凌厉之气也敛去不少。
他眉头轻挑，手里的折扇未打开，轻扣了扣桌子，“二姑娘来的倒是守时，坐。”
“我原比定的时辰来的早些了，却不知宁王殿下比我来的更早。”
楚月苒听不出他声音里的喜怒，猜想他是嫌等她等的久了些，平日里恐怕只有旁人等他的时候，看他杯中茶已浅了不少，应是等了好一会儿了。
虽如此，她也不怕得罪连程锦，实言道。
连程锦眉头微动，凝视着她一会儿，嘴角勾起一抹笑，敢与他据理力争的也只有这楚二小姐了。
他亲手替楚月苒斟了一辈茶，“见你自然是要早到的。”
楚月苒听着这言语，又看着他那张俊俏的脸毫无波澜，自己反倒有些局促不安了。
这话分明轻浮得很，可从宁王嘴里说出来，竟莫名让人觉得合情合理。
她又从那澄澈的墨瞳内瞧出几分柔情，惊得握紧茶杯，慌乱地将一杯茶饮下。
“很喜欢喝这茶？本王让人给你打包一些带回去。”
宁王不觉她这举动不合礼数，又缓缓地给她斟了一杯，见离她手边有些远，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推了推茶杯。
楚月苒意识到方才有些失态，这会儿平静下来，慢条斯理地端着茶杯轻抿一口。
只是，她刚要放下茶杯，便见那双墨瞳一直盯着自己，盯得她面颊泛红。
“宁王信中说已经查到了那日以箭偷袭的凶手？”
她努力耐住心中悸动，放下茶杯，有些事越想越乱，还是先办正事才对！
连程锦点了点头，将一枚黑镖搁在桌中，摆手示意她看。
楚月苒只觉这镖有些眼熟，拿在手中又仔细看了看，皱眉道：“是安国公世子的人？怎会是他？”
若对她和宁王动手，怕是要切断了他安国公世子所有退路，他和安国公府没那么蠢！
不知宁王如何想，她是不信的。
“你不信是安国公世子所为？为何？”连程锦瞧出她眼中的质疑，饶有兴味道。
若信了，倒真不是她楚二姑娘了！
楚月苒抬眸盯着他，看这波澜不惊的模样，显然猜到她会如此说了。
她只愿早些知道真相，直言道：“宁王殿下应当比我更清楚其中缘由，再听我的解释岂不繁琐？”
“本王让人查过了，此事是安国公二公子所为。在酒楼，他曾与你大哥起过争执，没讨得好处，便对你动了歪心思，这是其一。安国公世子虽被流放，但到底是安国公捧在心里的嫡长子，这二公子也不过是暂时的替代品，这是其二。”
连程锦听她这般直爽，没有丝毫不爽，反耐着性子将查的事情都说与她听。
崇安惊讶地看着主子，若是见旁人，这样多的话应由他来代劳。
可在楚二姑娘面前，他反倒是多余了。
楚月苒倒未察觉宁王的不同，只垂眸思索着他的话。
沉吟了片刻，她才顺着他方才分析的话道：“二公子烦忧世子归来成为弃子，索性铤而走险，刺伤你我，陷害于世子，再借着你我的手除去世子。”
“你猜测的大体是对的，只有一点不对。”连程锦打开折扇，轻挑眉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楚月苒只觉自己猜的并无不妥之处，眉头微凝，不解道：“哪里不妥？”
“他与你大哥起了争执，派人射杀你，是冲着你楚家来的，与本王无关。”
连程锦轻摆了摆折扇，耸耸肩以示无辜。
楚月苒饶是无奈，下意识道：“那日你我同在一处，不论冲着谁来，危及的也是你我二人的性命。况且找出真凶更为重要，何须分得这样清。”
“你说的对，你我之间不必分得这样清。”连程锦“啪”得一声扣上折扇，满意地点了点头。
楚月苒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却也知覆水难收，脸色绯红。
她瞧了一眼恨不得隐身不打扰他们二人的崇安，急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我都是受害者，应当同仇敌忾，宁王莫要多想。”
“本王倒是未曾想过你方才的话还有另一层意思，你怕本王多想什么？”
连程锦盯着她绯色的脸，嘴角抑制不住上扬，故意肃着脸，逗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