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早先便介绍过了，白氏只深深看了楚月苒一眼，并未多言，只是一直与琴师讨论着日常之事。
楚月苒乖巧地坐在一边，不问不言，一直含笑端坐着。
可一旁的楚嫣然与楚沁沁却等不及，瞧着两人停歇的空隙，楚沁沁便迫不及待问道：“不知我们何时可以开始学习？”
主位上的两位面色僵了僵，琴师掩面笑道：“你的这些孩子，倒是好学。”
白氏也干笑了几声，回头看了楚沁沁一眼：“什么好学，不过是仰慕你的琴艺罢了，你若当真有时间，能帮我教导一二，我便再开心不过了。”
瞧着二人交情极好的样子，琴师也不扭捏，点头道：“此次出宫便是为了你这事儿来的，放心交给我便可。”
“何时授课？”
“随时可以。”
琴师的声音是温吞的，很是悦耳，再加之听说要开始授课了，几个孩子心中都开心。
楚月苒却只想打哈欠，昨夜没有休息好，午休也没有，这会儿正困顿着呢。
心中默念着，可切莫这个时候开始，好不容易出宫，怎么样不得先休息休息，参观一下丞相府。
可随即却听乐师道：“正好得闲，先听听几位小姐的琴声吧。”
楚月苒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随着几人起身，一起到了偏厅里去。
周嬷嬷使人拿来琴，几人就座，白氏坐在一旁观望。
“小姐们可曾学过？”
丞相府先前也是请过教习夫子的，只不过夫子琴艺了了，也只是教了个皮毛。
那时楚月苒还不在，她便没有说话。
倒是楚沁沁，骄傲道：“自然学过，先前也是请过夫子的。”
琴师随即看向她，微微笑着：“那便请沁小姐为大家展示一二吧，听过大家的琴声，我也好针对性为大家教习。”
楚沁沁面色闪过一丝慌乱，她坐在那里，僵了一会儿，竟不知从何开始。
身旁楚嫣然碰了她一下方才回神，抬眼看着，神色紧张。
琴师上前一步，微微弓下腰，单手抚琴，声音很轻地劝慰道：“不要紧张，只管抚琴便可。”
她的声音仿佛有感染力在，楚沁沁听了，便抬起手，开始了弹奏。
楚月苒坐在一旁单手拄着下巴昏昏欲睡，听到琴声一个激灵就直起了腰来。
她看过去，桥监事楚沁沁在抚琴，不由叹了口气。
抬手掏了掏耳朵，正襟危坐不敢再懈怠。
等到楚沁沁一曲罢了，楚月苒只感觉耳边嗡嗡的，像有一千只蜜蜂再叫。
离她最近的楚嫣然神情有些呆滞，好久才回神。
回想起方才楚沁沁骄傲的神情，也不知道这会儿是不是羞愧的要钻到地缝里去了。
琴师倒是见怪不怪的样子，她又看向楚嫣然：“大小姐，你是长姐，便由你来这第二曲吧。”
楚嫣然也胆怯。
她的琴艺是跟楚沁沁随着同一个夫子学的，楚沁沁弹成这也样子，她也好不到哪儿去。
可既然楚沁沁的琴艺都没有遭到嘲笑与指责，她应该也没事吧？
楚嫣然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琴师，又瞥了一眼楚月苒。
心想这个乡下来的土包子，兴许连琴都没见过，弹起来只会更糟糕，有她做垫底，想来也不会太差。
于是楚嫣然便开始小心翼翼地抚琴，她学的仔细，对这些事情上心，弹的自然比楚沁沁要好。
这首曲子是她们当时唯一学会的曲子，只是夫子走之后便再也没有练习过。
楚沁沁是早就将曲子忘在脑后了，楚嫣然却是还记得些，面前流畅地将曲子弹完了。
只是听起来依旧磕磕绊绊的，看得出来，是个初学者。
一曲奏罢，楚嫣然脸便红了。
她知道自己弹得不好，很是无地自容。
琴师却点了点头，给与鼓励：“你们二人一同学习，我先前问过，时日不长，能有此番造化已是不易，不错。”
楚嫣然有些惊喜地抬起头来与琴师对视，闻言连连点头：“那便劳烦琴师多多照顾了。”
琴师点了点头，又看向楚月苒。
她知道，这是白氏膝下唯一的一个女儿，方才那个是假，眼前这个才是真。
只是白氏的话言犹在耳：“我这个女儿方才寻回府，先前是养在乡下的，没学过什么，劳烦你多看顾着些。”
于是犹豫了片刻，不知该不该叫她也弹上一首。
又或者，从最新的开始教习，左右这三位小姐都是差不多的。
可楚嫣然已经在琴前坐了下来，她不知琴师这番心思，以为自己也要弹。
瞧着面前的琴，再看看自己的双手，楚月苒不有感慨。
自从嫁给了裴子燃，她这双手便再也没有碰过琴了。
想当年，师傅是多么重视她……
想到前世的种种，楚月苒心中很是酸涩，看着眼前的琴，情不自禁便要抬手去弹。
她一手按住琴弦，一手轻轻挑拨，琴音便缓缓流淌了出来。
仅仅一声琴响，原本想阻止的琴师便睁大了双眼，心中讶然。
这……分明不是初学者。
不论是她的坐姿，又或者是手上的动作，起伏有力，节奏得当。且这首曲子，琴师竟从未听过。
她眼前一亮，干脆在楚月苒面前盘腿坐了下来，闭上眼睛，静静地听着这首曲子。
一旁的楚嫣然与楚沁沁相视一眼，也十分惊讶，她们从来都不知道，楚月苒竟会弹琴！
且弹的这样好！
两人也被这缓缓如水流一般的琴音吸引了，脑海中再也无暇思考其他，只想沉浸在这美妙的琴音里。
楚嫣然自幼时跟随长辈参加过多少宴席，看过多少歌舞，从未听过这样引人入胜的琴音，她，究竟是何时学的！
这曲子到了高亢处，楚月苒拨弦的手速越发快起来，快到恍如虚影，她们瞧都瞧不真切。
不同于刚开始的缓和，这高亢处只叫人心神亢奋，想随之起舞。
原本信誓旦旦想当琴师第一徒弟的楚嫣然顿时泄了气。
一曲终了，屋内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说话、动作，仿佛空气都沉寂了一般，没有人想率先打破这美好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