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很快便到了楚嫣然住处，贴身丫鬟琉儿见了，吓得脸色微白，跑着先回了房。
楚月苒走近时，才见她又迎了出来，毕恭毕敬道：“见过二小姐。”
“大姐姐的手如何了？”楚月苒微微颔首，缓缓走进了屋内。
她余光瞥见琉儿紧盯着她的防备模样，饶是觉得好笑。
自己心里有鬼，所以才会这般害怕吧？
再瞧了瞧屋内床上，楚嫣然躺在床上，半身靠着床栏，那张带着笑的脸看着她，比琉儿还要做作。
楚月苒面上不显，心下却是冷笑一声。
倒不如不笑，这笑简直比哭还要难看。
这二人定是以为她是来质问流言一事的，没做好准备迎她，所以此刻心虚得很！
楚嫣然脸上继续带着假笑，“什么风把二妹妹吹来了，妹妹快坐，别站着。”
琉儿看着她的脸色，立刻将凳子搬到楚月苒身后，眼睛还是紧紧地盯着。
楚月苒缓缓坐下，沉吟了片刻，待床榻上的人紧张抿唇，她才露出一抹笑来，轻声问道：“大姐姐的手可叫大夫瞧过了，这会儿如何了？”
“好……好多了。”
楚嫣然本以为她要出言质问，心里正琢磨着如何回应，不料只是关心她手上的伤势，心下一惊，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她忙不迭地送上自己被纱布包裹着的手指，慌乱模样好似生怕旁人误会她是装的。
楚月苒将她的狼狈尽收眼底，笑而不语。
这是对她做了多少亏心事，才会心虚害怕至此啊！
她从衣袖中取出一个青瓷瓶，给楚嫣然递了过去，“大姐姐为母亲伤了手，这是上京城最好的伤药。从前我与你不和，怕你伤者母亲，才会故意说按揉两个时辰来试探你。”
“这几日我为母亲搭过脉了，母亲的身子只好不坏，可见大姐姐的按揉之法极为有效。是我行事狭隘了，往大姐姐不要同我计较。”
楚月苒说完，面带愧疚，躬身行礼，看不出一丝虚假。
楚嫣然握着瓷瓶刚想着里面莫非是害人的毒药，见她这模样，又惊讶地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当真是低头了？
这可不像她那刚烈的性子啊！
她上下打量了楚月苒一眼，故意不回应，想让楚月苒多低一会儿头试探其是否真心。
楚月苒的高傲性子早在前世被永昌国公府消磨平了，多低一会儿头，自是不算什么。
楚嫣然见她未发作，惊喜万分，摆手道：“从前我不懂事，得罪过二妹妹，二妹妹如此情有可原。只望今后我们冰释前嫌，一同侍奉母亲，可好。”
她处心积虑地讨好母亲，不就是为了接近她们母女二人，为她日后行个方便吗？
况且她自诩这计策天衣无缝，楚月苒这般不是意料之中嘛！
她彻底放下怀疑，见楚月苒坐下，瞧得更仔细了，眉头收不住得一拧，一丝不悦难以掩饰。
打扮的这样艳丽，到底是来看她的，还是来与情郎私会的？
“怎么了？”楚月苒瞧出她心思，却还是视做不知，佯装疑惑道。
她这大姐姐变得再聪明，却也改不掉爱妒忌的性子。
楚嫣然回过神来，立刻收着视线，藏着不高兴，笑着问道：“看妹妹今日心情不错，可是在万音寺遇到了什么好事？”
“去万音寺主要是进香还愿的，哪有什么趣事。”
楚月苒摇着头，嘴角却抑制不住上扬，即便随处拉一人过来，都能瞧出她心里藏着什么喜事。
楚嫣然嘴角颤了颤，更是不高兴了，强撑着笑道：“妹妹还说无事，这笑都已经收不住了，快说来与我听听。”
到底何事能让她这么高兴？
白老将军的外孙女，华阳长公主的好友，真真什么好东西都是她的了。
还能叫她如此开心的，恐怕只有还未定下的婚事了！
莫非宁王要来提亲了？
“真没什么。”楚月苒看她那呼出欲出的嫉妒，继续不说，吊着她的胃口。
玉簪知晓小姐断不会如此扭捏的，想来是要她按着吩咐配合了。
她眼珠子灵动微转，主动说道：“小姐不是拿您当外人，而是事关小姐未来夫婿，羞于说出口。”
楚嫣然藏在衣袖中的手紧紧攥着，心里妒火中烧，却只能憋着，继续笑脸相迎，“未来夫婿？莫不是宁王？”
母亲借口去万音寺还愿，又只带了楚月苒一人出去，原是避着她给亲女儿攀宁王这个乘龙快婿呢！
她身为府中长女，倒先轮到二小姐了！
“不是宁王，是裴小公爷。”玉簪看着主子眼色，回道。
楚嫣然听这么一答，惊讶大于嫉妒，饶是不解。
裴小公爷？
虽说江南贪墨一案抢了宁王的风头，但比起宁王过往的功绩和身份，还是差的远了！
莫非这楚月苒从白老将军那听了什么风声，临时改了主意？
她沉默着琢磨了一番，拉着楚月苒的手，试探道：“裴小公爷一表人才，立了新功，前途无量。可比起宁王还是稍显根基不稳，妹妹可得好好斟酌一番啊！”
苦口婆子的劝说模样，倒真像是在处处为楚月苒着想。
楚月苒早知道她心性如何，自是不会信的，只打算配合着她继续演着。
回握着楚嫣然的手，她又警惕地瞧了瞧四周，小声道：“大姐姐处处为我着想，我就不瞒着你了。宁王在上京城虽然根基高估，但功高盖主，长此以往，并不安稳。”
“外祖父说过，目光要长远，不可拘泥于眼前。”她灵光一闪，又搬来白老将引楚嫣然信她。
楚嫣然握着她的手软了些，不由地深思起来。
宁王功高盖主，难免会惹皇上猜忌。
而向来宠爱宁王的太后，关键时候，也只会站在自己亲生儿子身边。
不愧是白老将军，真是越活越精明，为这外孙女费劲了心思！
她越想越嫉妒，复看了楚嫣然这一身打扮，与平常很不一样，可见有多重视这裴子燃了！
外面都传楚月苒与宁王关系匪浅，爹爹和祖母不知内情，自然更属意宁王。
那她也不是没有嫁给裴小公爷的可能，何不搏一搏？
楚月苒最是会观察人，旁人瞧不出，她却将楚嫣然眼睛里的贪婪看得一清二楚。
她眸中闪过一丝光芒，微微一笑。
鱼儿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