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簪知道这人就是宁王殿下,福了福身,而后将屋内所遇到的凶险情形快速的回禀一遍。
焦夫人在听到那句‘胎儿卡着出不来怕会窒息’时,哀嚎了一声,眼睛一翻昏倒在地。
可惜现在没人顾得上她,王大夫赶忙从药箱里翻找出一副看起来古旧的布包,念叨着“幸好一直带着”而后交给玉簪。
见玉簪又匆匆跑回去后,他捋着白须,盯着那扇木门,心中思量道:莫非这位相府二小姐,竟连金针回生的技法也会?
要知道,他也只是当年见师父在情况极度危急时才用过几次罢了,后来传到他们这一辈,却只有大师兄陆训一人会,在他也四方云游后,就再未得见。
难不成她与陆师兄相识?王大夫突然冒出了这样一个大胆的猜测。
焦夫人这会儿也自己醒了过来,刚一睁眼就嚎了起来:“都是你们害的他,你们害的他!我那孙子好苦的命,怎么就遭此厄运了呢,都是裴萱那个灾星克星,我焦家便不该娶个这样的媳妇。”
又是哭喊又是寻死觅活,让在场众人都嫌恶厌烦的盯着她。
但在说道“还有那个什么乡下来的野丫头,那个杀人凶手,我定要让她赔命!”时,不知道何处飞过一条帕子,正正好好的塞在焦夫人嘴里,让她一口气没上来边咳嗽边要拿掉。
“敢拿下来,恐怕你就没有命等到见孙子的时候了。”
冷冷飘来的一句,让焦夫人吓得手顿在半空中,到底还是垂了下去。
其实现在就算再吵,楚月苒都已经听不到了,她此刻完全专注在那铺开的一排金针,如玉葱般的手指取下一支放在烛火上烤,定了定神,轻拈着稳稳刺入裴萱头顶的百会穴。
稳婆与两个丫鬟站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一下,虽然都不知道这到底是在做什么,但看楚月苒聚精会神模样,就十分相信,这一定能有扭转局势的奇效。
随着最后一针落下,裴萱身上的重要穴位都被刺入金针,烛光照耀下,泛出点点金光。
看着那张原本褪尽血色的苍白面孔终于一点点的恢复了生机,眼皮也轻微的颤动。
她让出位置给稳婆,稳婆立马赶了过来接手,俯下身子对裴萱道:“夫人,待会我喊一二三,到三时您千万用把力,这孩子便生出来了,记得了吗。”
裴萱这时候已然恢复了意识,虚弱又坚定的点了点头。
随后,稳婆引导着她的呼吸,等到时机成熟之时,深吸了一口气对她大声道:“夫人,就是现在了,一二三,用力!”
裴萱咬着嘴唇,全身都在战栗,终于随着一声尖叫,稳婆将胎儿顺势整个都抓了出来。
真的成功了!
待稳婆剪断期待、打结,又替母子二人清洁检查完毕后,桂枝这才激动的一下子扑到床边,握着裴萱的手喜极而泣道:“夫人您做到了,孩子平安生下来了,您这下终于可以放心了。”
楚月苒也长舒了一口气,抬手抹了抹额角,竟满是冷汗。
一直守在门外的素锦听到屋内的动静,转过头高兴的对长公主道:“生了,好像已经是生了!”
见是个好消息,门外顿时又恢复了动静,长公主与王大夫都走到门外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可左等右等,那扇门始终不见打开,长公主与素锦疑惑的对视一眼,不管怎样,也该有个人出来保个平安才是啊。
连锦程慢慢从倚着的墙上站直身子,望向屋内,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蓦地沉下。
这时,乔氏也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突然就瞪大了眼睛惊呼起来:“没有哭声,你们听,孩子不哭,难道大嫂子她生的是个死胎?!”
闻言,众人俱是一愣。
是啊,他们怎么都忽略了这件事,婴孩出声总伴随着一声洪亮的啼哭,可如今屋内寂静无声,哪里有半点平安出世的迹象呢。
外面人心惶惶,屋内的情况也没好上半分。
稳婆捂着嘴,站在一旁,只因她方才要大叫‘不好’时,被楚月苒一个眼神制止住,是以只能用这样的办法,表达内心的慌张。
楚月苒则眉头紧皱的看着怀里的婴儿,与包裹她的淡粉色襁褓形成鲜明对比,婴儿此刻通体如盖着一层雾霾一般,泛出青紫颜色,没有任何呼吸的征兆。
玉簪手脚发凉,她脸上找不到半点方才欣喜的表情,强忍着心中的恐惧,走到楚月苒身旁,生怕被外面察觉,声音发抖的小声道:“小姐,这孩子,是不是没了……”
楚月苒没有回答,不知道是在思考还是单纯的不知道怎么走才在那里沉默。
玉簪见状心里更是凉了半截。
她只要一想到外面那两个如同疯妇般推到她的女人,就一阵后怕,若是孩子真没了,还不得扑上来活活将小姐与她撕碎在这春风楼?
稳婆也知道若是这事办坏了,那自己与这小姐都是逃不过的。只得努力稳了稳心神,从楚月苒怀里接过婴儿,勉强安慰旁人也安慰自己道:“老婆子我接生这么多年,这种情况…也是有的,待我多拍几下屁股,兴许就能好。”
她好像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向自己的巴掌,一边心里默默祈求,打在小婴儿屁股上。一下两下三下……
然而屋内死寂一片,婴儿始终没有半点反应。随着稳婆的手每落下,众人的心也都更凉上一分。
“完了,没救了,这下真没救了。”玉簪腿发软,向后趔趄了几步,只剩下满脑子的嗡嗡声。
桂枝则是没忍住,‘哇’的一声跪在地上,哭了起来,哭自己可怜的夫人,也哭这刚出生便没了性命的小姐。
这时楚月苒望着那婴儿微微开阖却发不出声音的小嘴,突然想到了什么,上前猛地将孩子抱回来,掰开口腔接着烛光往里看去,当即什么都明白过来。
下一刻,楚月苒的手便伸出扼住了孩子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