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摇了摇头,轻叹一声,目光随之黯淡下去,有掩不住的悲伤。
“不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心狠,我哪里不知道她在府里闷,她想出去看看,只是外面到底不像府里,那些人不知道会当面背地里议论慕华些什么难听的话。这丫头看着没心没肺,喜笑颜开,但我知道她还是介意自己脸上那块斑的。”
赵氏听着,目光微动,犹豫了片刻后,十分内疚道:
“二弟妹,我知道你这样做也是为了淑华,说到底,是我这个做大嫂的亏欠慕华,是淑华亏欠慕华。”
原是是这么一回事。
楚月苒将目光正会回前方,她的听力本就比旁人强些,加之特别留意,所以将几个长辈的话听了个全。
难怪自己在阖宫花宴时只见到了白淑华没有见到白慕华,保护白慕华不受流言蜚语是其一,其二也因白淑华作为二皇子妃关键人选,是不该在这个时候被发现有一个面生红斑的妹妹。
若被人以此做文章,说白淑华也身有恶疾,那与二皇子的婚事告吹自不用说,以后又有谁敢求娶一个曾被皇家看重的人呢,所以白家不得已做出了权衡。
“大嫂又何必说这样的话,我将淑华也视作自己的女儿,从小看着她长大,慕华的婚事只怕不易,难道还要再搭上淑华的前程吗?我又岂能那般自私,不顾大局?”
林氏说的坦荡,的确是从心而发,赵氏也十分动容的看着她,叹息一声,
“慕华那样好的一个姑娘,上天怎的待她这般不公。”
“‘祸兮福所倚’,至少慕华能在父母兄弟这些亲人的爱护下长大,焉知就不是一种幸福。不像我们府上,做父亲的竟能为了个外室将自己亲生女儿视作仇人,如不是亲自经历了一遭,怕是怎么都想不到。”
白氏自嘲般的苦笑一声,看着楚月苒的背后五味杂陈。
“如果可以,我当真想苒苒能像慕华那般随性些,而不是小小年纪,便懂事沉稳如大人一般。”
林氏与赵氏对视了一眼,关于那个外室她们也是有所耳闻,只是得缄口不言以瞒着白老将军,免得爱女情切的白老将军提着那把御赐紫金刀去血洗了丞相府。
林氏强笑了几声打破沉重的气氛,道:
“瞧我,开了个不好的头倒连累的大家陪我一起自怜自艾起来,说起来,小姑应当许久没去过自己当年未出嫁时的院子了吧。”
“是啊,算起来……”白氏细数过后,不仅感慨道:“竟有十余年了。”
“我还记得当您我嫁进府时,小姑不过就是苒丫头那般年纪,总缠着我让我陪她在院里打秋千。”
赵氏也附和着说起曾经那些回忆,想让白氏开心起来。
“也不知道那秋千还在不在。”
“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赵氏笑着指了指前面,原来她们边说边走,不知不觉得就连走到院门口都没察觉。
楚月苒牵着白氏的手,催促道:
“母亲快些来吧,苒苒迫不及待想看看母亲从前住过的地方了。”
白氏笑着摸了摸楚月苒的头,推开那扇记忆中的门,走进了自己从前的院子。
刚一进去,楚月苒便有些惊奇的望着面前的景象,倒不是说院子里有什么特别珍奇罕有景观摆设,而是——
“母亲,你觉不觉得此处有些眼熟。”
楚月苒望着里面的一花一草,一树一池塘,还有树下架着的秋千,对白氏道。
白氏也反应了过来,‘噗嗤’一声,在众人不明所以的目光里笑得沁出泪来,
“瞧我,脑子里一直有这些记忆,倒在亲自给苒苒布置庭院的时候把自己的院子给照搬了过去,难怪总觉得眼熟。”
“倒也是缘分。”赵氏说道。
进了屋子,白氏目光里更是无时无刻不透露眷恋与怀念,手抚过每一处,每一处都不染微尘,大到桌椅床榻,小到花瓶书画,所有的东西都与从前没有丝毫变化。
“是婆母从前吩咐的,说小姑住惯了的地方需得保持原样,这样若哪日回来住也不会有不习惯的,又让丫鬟日日打扫,一直到婆母去了后,也也没变过。”白氏的手一顿。
“母亲那样挂心着我,可我却不曾侍奉她终老,当真不孝极了。”
但这一次却只将各种遗憾悲伤埋在心里,转而朝赵林二位真挚道:
“幸得二位嫂嫂待父亲母亲与亲生父母一般无二,倒比我这做女儿的还细致周到,能娶到这般贤德的妻子,也是兄长们的福气。”
“都是一家人,当着孩子们的面说些人倒叫我与二弟妹难为情了。”赵氏笑着嗔道,“还是快去看看婆母留了什么给苒苒吧,别说那几个丫头,连我都有些好奇了,听说是搁在妆奁里的……”
但刚一转头,却看到刚从里屋转出来的白慕华手里多了个木盒子,盯着细细端详,而后蹙眉道:
“难不成就是这个?但是我瞧着怎么十分普通,祖母那般疼姑姑,留给苒妹妹的也该是顶珍贵的东西才是啊。”
“慕华,怎么我一时不盯着你,你就能做出这么没规矩的事。”林氏赶忙夺下那木盒交给楚月苒,“好不好的也是祖母给苒苒的一番心意,更何况盒子里装的东西才是要紧,苒苒,快打开看看。”
楚月苒接过盒子,在众人的关注下缓缓打开,果不其然,里面放的是一至通体莹白的玉镯,触手温柔,于日光下泛出柔和的光晕。
“母亲竟把这只百年家传的玉镯留给了苒苒。”
白氏一眼就看来出来,这是白老夫人从前一直带在腕上的。
而楚月苒再感叹镯子珍贵的同时,也没有忽视那方才被白慕华嫌弃的盒子。她细瞧了一番,只见木色隐隐透出深绿,凑近后还能嗅到一股药材的清香。
是苦香木!
在知道这看似不起眼的木盒竟是由苦香木制成后,楚月苒捧的更是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