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苒淡淡笑着：“此乃厅堂，祖母既叫孙女过来，必然也是对此事有疑心，想府上私下将此事查明白的，既如此，又何须顾及这些虚礼。”
屋内很是寂静，只有楚月苒的说话声回荡着，静的烛火的噼啪声都清晰可闻，厅堂内的人都各怀心思，此时也没有人敢站出来说话，无一例外，都观望着，静静地看这出戏究竟是个什么走向。
白氏的视线一直在木眉的脸上，眉头紧蹙：“苒苒说的没错，的确是死于砒霜……”
手段倒是狠厉。
看来为了对付她，是下了狠手了。
楚月苒替木眉将白布盖上，心中暗道：“不论你是如何死的，自戕还是被迫，只怕都要白死了。”
“其实要查清楚这件事也不难，一个人自戕之前一定是有迹象表示的，人、物、事，都会有不同的表现，各自查下便能知道。”
说话之时，楚月苒眼风扫过楚沁沁，最终落在楚嫣然身上，目光意味深长。
“再者，我们又如何得知，木眉不是畏罪自杀呢？”
为了保下幕后之人，又或者有其他的缘由？
这话虽说的隐晦，但这厅上的人，没有一个是听不懂的。
坐在侧边的江氏攥紧了衣角，心中反倒有些紧张，看了楚沁沁一眼。
王氏的眼神扫过，斜睨着她，目光中满是探寻的意味。
这一出戏，倒是越来越好看了。
那头被盯得浑身不自在的楚嫣然干笑了两声，低头道：“妹妹倒是灵台清明，清者自清，若是妹妹能自证清白自是再好不过。”
真是沉不住气。
楚月苒哂笑：“按理，此事本与我无干。布匹乃是御赐之物，无端损坏自然是要查的，我只是例行盘问了几句，不单单是木眉，齐妈妈以及库房诸人我都是一一问过了的，怎的偏偏就木眉自戕了。”
她环视了一圈周遭的人，瞧着每个人面上神情不一，又道：“不过既然有人非要将这脏水往我身上泼，非得自己跳出来惹这一身骚，那我也不妨查上一查，看看这背后究竟是谁在捣鬼。”
铿锵有力的腔调，掷地有声，楚月苒这一番话让屋内的人都屏息凝神，更期待了起来。
夜幕悄然降临，走出厅堂的时候，月色已经很深了。
一盘明月高悬在头顶，时候已经不早了。
白氏走在前头，似有心事的样子，走着路出神。
玉簪伴着楚月苒走在身后，也是一脸担心，但碍着在外头的缘故，不敢多言。
待进了院子，白氏才回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木眉虽在库房，但先前曾在白氏的房中待过一阵子，不过干的都是些杂活，没什么风头，自然也没有引得白氏注意。
只不过白氏却是隐隐有印象，那个孩子，还是时常笑着的，不是会轻易做傻事的人。
厅堂上的氛围剑拔弩张，她倒是也能看出几分，却并不敢确认。
楚月苒也不想挑破，只视线平淡如水地望着白氏，端正屈身：“母亲相信我，待我查明此事，定会给母亲一个交代。”
她说起话来的时候总是言简意赅，偏又让人无比信服。
白氏叹了一口气，抬手将她扶起来：“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可你若是要查布匹的事情好歹知会母亲一声，千不该万不该，也不该去私自提审。如今空口白牙，满盆脏水眼看着都要扣过来了。你是我女儿，我纵然是信你的，那其他人呢？”
攥着她的手攥得紧紧的，白氏苦口婆心：“母亲知道你没有坏心思，可这高门大院里，做什么事都得格外留神。你方才进府没多久，各处还不熟悉，但我是你母亲，我不会害你，你可知道？”
白氏殷切的面庞在这一刻与前世重叠，那些前世的记忆化作了漫人的情绪瞬间涌了上来，就卡在喉头，硬生生让她冲出了泪来。
眼前的视线有些模糊，楚月苒慌忙低头拭去眼角的晶莹。
方才她还担心，白氏会不相信她。
可事实却是，白氏对她除了心疼还是心疼，是真心当亲女儿来疼的，想把前十几年的亏欠都弥补回来。
回想她前世的猜忌与不信任……
眼泪一浪一浪卷上来，楚月苒晃了晃脑袋，努力扯起笑意来，使劲地点着头，有些哽咽地回复：“女儿知道，女儿知道的……”
母女二人在月光下拥抱，白氏怀中淡淡的檀香味道，让楚月苒泪如雨下。
那是她多少次梦回的拥抱啊……
院子外头，楚嫣然愤愤地看着母女二人。
她原本是想来送碗羹汤给白氏，担心她晚上太过操劳，顺便也能与白氏趁着夜色谈谈心，说几句体己话，没想到却撞见了这一幕。
到底是比不上亲生的，这十几年朝夕相处的情分，竟在楚月苒这个亲生女儿回来的瞬间便化成了灰烬。
那为何还要将她留在丞相府，为何不干脆把她送出去！
将手中热乎的羹汤塞进琉儿的手里，楚嫣然转身就走，再也不想看这刺眼的一幕。
这更加深了她心中所想，不除楚月苒，她在这个家中将永无容身之处。
次日一早，周嬷嬷便找来了，说是白氏派来的，帮楚月苒调查木眉之事。
“夫人怕您一个人应付不过来，老奴对府上之事熟，您想查谁，查家里关系，尽管问老奴，老奴都知道！”
楚月苒已经起身，正在用早膳，脑海中正想着这件事，瞧见周嬷嬷来了更是开心：“嬷嬷快坐，木眉的住处可派人去查过了？”
“出事的时候老太太那儿的人说是看过了，没发现什么东西，只说木眉那几日的状态不是 很好，魂不守舍的，像是出了什么事情，这才怀疑到了二小姐您的头上。依老奴看啊，不过就是下人们嚼舌根，该管管了。”
“再去查，好生搜罗，她既不是和会轻易自戕的人，那为何自戕，何人逼迫，定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再者，那布匹的损坏，一定与她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