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锦泞道:“因为你的身份。”
一个私生女。
在上流社会,私生女、私生子有很多,可哪怕是权贵的子女又如何,只是不愁钱花罢了。
他/她们依然会被瞧不起,被原配的子女狠狠嘲讽,打压,不能出席某些重要场合,谈婚论嫁时,也找不到可以尊重他/她们的对象。
即使商业联姻,还是被婆家嫌弃出身不好。
更有些家族,根本不接纳私生子女。
有些私生女到了后来,走上了母亲的老路,依然做别人的情人,很悲哀。
洛子欣的死气沉沉的眸子动了动,她坐起身。
姚锦泞继续道:“你还算是幸运的,你的父母都很疼爱你,保护你。所以你才能成为学校的高冷之花,傲视所有女生。”
“当然,我可能表达错误,你不愿意接近别人,可能源于你的自尊心。你怕别人知道你是个私生女。”
在学校时,洛子欣是系花,漂亮、学习好、学生会副主.席,太多男生喜欢她了。
她享受着别人崇拜爱慕的目光,害怕自己最丑陋的一面被人知晓。
如果没有听到洛子欣坦然的说,她希望早点被抓到,早点进入监狱,姚锦泞会把她想得很坏,很卑劣。
可在听到她这么说,并且看到她一脸解脱的释然感,姚锦泞觉得她不是个坏人。
“……是因为你的母亲吗?”她试探着问。
洛子欣突然捏紧了拳头,怒视姚锦泞,但过了会儿,她又松开了手指。
她歪斜坐着,歪着脑袋打量姚锦泞:“你会说,多说点。”
姚锦泞看她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也就继续她的猜想。
“据我所知道的,你偷的东西,都是手表……那些有钱人,值钱的东西有很多,以你的美貌,只要开口,他们就会为你花钱买东西,珠宝、名画、古董……”
“你有盗窃癖,也可以偷他们值钱的钻石袖扣,宝石胸针,甚至偷窃机密文件跟别人交易,你却只拿手表……”
说到这里,姚锦泞顿了顿,犹豫下面的话要不要直说。
可是如果不直说,她又找不到合适的说法。
“我想,你很爱你的母亲,却又看不起她的身份,不齿她做一个情人。”
情人,说得再难听点,就是婊.子。
洛子欣厌恶她母亲甘于做情人,拆散别人的家庭,可她又享受着她母亲带给她的各种好处,她的内心才痛苦挣扎。
这种痛苦找不到发泄口,渐渐的她生出了偷窃癖,在偷窃中寻找刺激感、麻木感、罪恶感。
她觉得自己也是个贼,偷取了别人家庭的幸福。
这让她的内心更矛盾,更痛苦了。
她希望早点被人发现,她在偷窃,她做了坏事。
她想获得内心的平静,可她发现,即使被抓到了,洛宏福依然可以用他的权势保她平安。
她就再也没有了忌惮,开始享受这种叛逆……或许,她希望她母亲可以发现她为什么只偷手表。
可是,她的母亲仍然在跟原配争抢洛家太太的身份,不但不理解她,反而在洛宏福一次次的维护中,感受洛宏福对她的偏爱。
洛子欣看着姚锦泞的目光透出了凶光,脸颊肌肉微微颤动。
殷雷防备的握住姚锦泞的手臂,警告道:“洛子欣,是你让她说的,别听到难听话就发脾气。你还戴着手铐呢。”
洛子欣的凶狠的目光一点点的淡了,哈哈疯笑了起来。
姚锦泞平静望着她。
很难想象,穿着橘红背心、蓝色狱服的女人,是当年那个漂亮的高岭之花。
洛子欣笑够了,勾着自嘲的笑意瞧着姚锦泞:“想不到最了解我的,竟然是你。”
殷雷吃惊的看向姚锦泞,竟然真的被她说中了?
姚锦泞道:“我不是真的了解你,只是知道你不是真的想撞死我。那个开车撞我的司机,你只是安排他撞伤我,留我一条命。”
“如果我死了,案子就没人坚持查下去,你会跟以前一样,被你的父母庇护,而顾总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事情也就跟以前一样,不了了之了。”
“我只是受了轻伤,但你却因为雇人行凶多了一条罪名。你知道我不为别人,为了自己也会讨个公道。”
“事情闹大了,不再只是盗窃案,洛宏福要保你平安就不再像以前那么简单。”
“我想,在警察来找你的时候……那时候你其实是快乐的吧?”
余英卓震撼的看向洛子欣,张了张嘴唇,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洛子欣笑了笑,她站起来,居高临下的望着姚锦泞道:“我在学校的时候就挺讨厌你的。”
“一开始,我以为你就是个穷学生,到处打工挣零花钱,又跟我争奖学金。可你竟然是姚家的二女儿,我惊讶,又瞧不上你。明明有很好的身份背景,却要装清高。”
“你的母亲改嫁的是你的亲大伯,这种丑事儿……”她讥诮的笑,“连家都被抢了,真没用。”
“可是你却有很多朋友,她们没有笑话你。何译爱慕你,颜钰、余英卓都做你的好朋友,整天陪着你嘻嘻哈哈。”
“我不高兴这样没用的你竟然过得比我自在,坦然……好在余英卓喜欢我。”
她高傲又不屑的看了眼余英卓,眼里没有了半点愧疚。
“可我又发现,原来姚锦泞你也很会装……你竟然未婚怀孕,还拉着余英卓做垫背,让他做你孩子的爸爸,多可笑?”
洛子欣看姚锦泞的目光狂热又充满了嘲讽:“你也不干净……”
这句话说得沉静,拖了尾音,却充满了力量感,像是一把高高举起的锤子,敲得姚锦泞陷入坑里。
姚锦泞的脸色一白,捏紧了手指。
而洛子欣平静的转身,一步一步的往内监舍走。
……
姚锦泞获得了答案,望着头顶的天空看了会儿。
天色还是那么蓝,云朵还是那么白。
她看向余英卓:“你已经知道一切了,我就不用再对你说什么。以后你要怎么样,随便你。”
她说完,平静的走向车子,开车门坐了上去。
殷雷看了看她,只见她平静无波的脸孔,眼神淡然。
“你还好吧?”
姚锦泞点点头:“有水吗?”
殷雷在车上一顿翻找,找出来一瓶运动饮料。
姚锦泞接过来就灌水,一口气喝完一整瓶,她打了个饱嗝,叹口气:“舒服了。”
殷雷皱着眉毛,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那孩子,不是软饭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