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锦泞笑得神神秘秘的。
哄了会儿宝宝，小家伙嗯嗯啊啊的想要玩，姚锦泞把他递给孙阿姨，拿着剩下的半个手抓饼出门了。
坐地铁到新隆里，再往前走一段路就是新隆里菜市场。
姚锦泞看着前方显得冷清的市场，心里就难受起来。
地面有积水，四周也脏兮兮的，好像清洁工只随意清理了下，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腐臭味道。
姚锦泞猜测，花裳集团应该是跟管理方打过招呼，对方从清洁环节下手，脏乱差的市场环境可以劝退一半客人，逼迫客流转向超市或者其他菜市场。
门口还有几个菜贩子摆着蔬菜摊，朝路过的兜售新鲜蔬菜，三三两两的几个人在那挑选，一毛两毛的砍价。
“……我不卖了！本来就没赚几个钱，这都亏本了，还不如拿回家喂鸡去！”
一声暴喝，姚锦泞回头，看到大妈将两框菜往三轮车上搬，骂骂咧咧的走了。
姚锦泞默默的回头，往里面走。
摊位空了一半，还在坚持的商贩拿着大扫把自己清理地面。
竹扫把划拉到她的脚下，男人抬起头：“你是小姚？”
“啊，是我。”姚锦泞干笑，笑容僵硬，“你们这是……”
她故意环顾四周，表示不清楚什么情况。
男人长叹一口气：“没看到吗，扫大街呢。”
他抓着扫把扒拉几下，将垃圾都堆在另一边空着的摊位上，一个捡菜叶子的老太太抓着大口袋上来问：“这都不要了吧？”
男人摆摆手表示不要了，回头对着姚锦泞道：“她捡那些菜叶子喂兔子的。”
姚锦泞点点头，沉默的瞧着一头白发的老太太认真挑选干净完整的菜叶子。
男人点了根烟，问她：“小姚，你是听说这菜市场就要拆了，回来看看？”
姚锦泞点头：“之前偶然遇到卤菜阿姨，她跟我提了一嘴。”
男人苦笑了下，惆怅的眼睛满是可惜与留恋：“回来看看好啊，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里就没了……”
姚锦泞认得几张熟面孔，朝那些人笑笑，回头看向男人：“现在就剩下你们这些人了？”
“我们在这里做了多少年了，老客户都认我们这张脸，这块小摊子。搬？让我们往哪儿搬去？上哪儿，还能有我们这一帮子人？”
“是啊，小姚，你在这也摆过小摊，知道我们这片市场做得有多好。”
“什么要改建大商场，以后有大超市，我们还能回来……怎么回来？那些大老板要赚钱，商场的租金多贵啊，我们赚点儿小钱，都不够摊位费。”
“……”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围上来，一通倒苦水。
姚锦泞被吓到了，茫然无措的看着那些人的嘴不停的说，这边听一耳朵，那边听一耳朵。
其实站在摊贩的角度，她可以理解。
一个地方做熟了，老客户都稳定下来了，去其他地方重新开始，又要重新认识，跟别的摊贩竞争。
还有，饭店采购员通常都有固定的摊贩，从蔬菜到肉类鱼类，油盐酱醋各种调味料等等，在这片市场一条龙服务……
就连那些老客户也加入进来倒苦水，说买菜不方便，这边买完青菜，要跑好几个摊才能买到一条鱼。
可是，姚锦泞现在是花裳集团的谈判专员，她跟他们的立场不同了，不能跟他们一起共情。
她的耳朵吵得嗡嗡的，根本插不上嘴，也无法表达她的看法。
可她现在还不能离开，也不能说明自己的身份。
如果这时候她说她代表的是花裳集团，大概会被群殴吧。
她耐心的等了很久，等那些人说累了，那些老客户急着回家做饭了，她去便利店买了两箱酸梅汤放在空摊位上，请那些摊贩喝水。
“明明入秋了，怎么感觉天气反而更闷热了。”她干笑着，一瓶一瓶的发水，“喝点凉的消消火。”
“这是秋老虎，再过半个月就彻底凉了，这里也就没那么臭了。”之前那位扫地男人说话。
姚锦泞点头，打开酸梅汤喝了一口。
酸酸的口感，喝下去有些舒服，灭了她小半心火。
她问道：“你们都还留在这儿，那其他人呢？他们搬了吗？”
“有些合同就快到期的，拿了补偿金走了。有些好几年没回老家的，趁着这时候回去了。那些在这做得时间不长的，想把补偿金抬高一点，捞一笔钱就走……”
姚锦泞捕捉到几个关键信息，暗暗记在心里。
她问道：“那你们呢？如果花裳集团给很高的补偿金，你们愿意搬走吗？”
“很高是多高？”一个老头不屑的哼了一声，“我从这菜市场建起来，就一直在这摆摊，二十年了。我要是找个厂子上班，工龄都不少了，厂子还给交社保呢。”
姚锦泞笑着点点头：“也是……”
她轻轻的咬着唇瓣，心眼子也在动。
也就是说，不是完全不肯搬，是补偿金没有给到位？
姚锦泞又跟他们聊了一会儿，直到中午时间，所有人都午休了，她才离开。
回到市中心，随便找了家餐厅吃饭，等待的时间里，她将了解到的信息都写出来。
她给顾啸打电话，顾啸正在陪客户吃饭，乔岸来找的她。
姚锦泞将罗列出来的内容交给乔岸：“我能了解的都在这儿了。”
乔岸看了眼，皱着眉头看向她：“这就是你做为谈判专员做到的事情？”
姚锦泞从他的脸上看到谴责，还有“敷衍”两个字。
她也不痛快，打开手机支付给他看：“不然呢？就这些，我还买了两箱水呢，给我报销。”
乔岸深吸气，都快被她气哭了。
“姚小姐，顾总帮你查案子，你就拿这点儿来打发我们？”乔岸就差说：信不信我把颜钰送看守所去待几天。
姚锦泞也不是好惹的，冷声道：“什么叫顾总帮我查案子，你们的员工被人冤枉，难道是我的责任？我这是帮你们维护酒店声誉！”
乔岸气结，这女人真是嚣张得很呐！
他愤愤的收下那寥寥一张纸：“总之这些还不够，什么时候做到我们满意了，颜钰就可以回来上班！”
姚锦泞本来也没指望靠这点消息就算完成任务。
乔岸也做不了主，能说可以的，只有顾啸一人。
是顾啸拿捏着她“漓珺”的艺名威胁她！
姚锦泞捏捏手指，看着乔岸上车。
她埋头吃饭，琢磨着下一步该做什么。
这时候，她的手机铃声响了。
她看了眼显示屏，眉毛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