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槟共和国波利尔城的南部葡萄种植区,葡萄园主朱利安·恩瑞达带着他的大熊国合作伙伴亚历山大·奥波代奇,驾驶着雪铁龙车冲上了前方的一座山岗。
这座山岗不是那种特别陡峭并且海拔很高的山峰,因为突然在大地上隆起显得又高又大。山岗的形状与樱花王国的樱花山非常相似。山体巨大,坡度比较缓和。
恩瑞达开着车在山顶上绕了一圈,选择在一个平整的地方停了下来。他推开车门,走下雪铁龙汽车。奥波代奇跟随恩瑞达也走下了汽车。他们站在山岗的最高处,双手叉在腰上,向远处的葡萄种植园望去。
橘红色的朝阳从东方的大地上冉冉升起,犹如一个金光灿烂的火轮。金黄色的阳光洒在连绵起伏的丘陵上。丘陵上遍布着大大小小凝绿叠翠的葡萄种植园。葡萄种植园的上空漂浮着一层淡淡的晨霭。这是一幅典型的香槟共和国葡萄重要产区的生动画面。
恩瑞达年复一年地在这里劳作,既是这幅图画的欣赏者,也是它的创作者。奥波代奇曾经在大熊国的葡萄产区待过很长一段时间,对这样美丽的场景屡见不鲜。
恩瑞达转向南方,用手指着一大片沿着山坡走势分布的葡萄种植园,自豪地对奥波代奇说道:“奥波代奇先生,请将您的目光转向肥沃的南部。那片茂盛的1086公顷的葡萄园都是属于我的。我种植的这些葡萄品种曾经抗病虫力强、叶片不长锈、果实饱满、味道纯正。应该说——哦,不——毫无疑问,它们是朱朗松地区最好的葡萄树种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年来,葡萄的病虫害日益严重,产量是连年的下降,甚至不到过去的50% ,果实味道也大不如前了。我请您来,就是想让您帮助我找到其中的原因。我相信,以您卓越的才华,一定能够使它们重新焕发出旺盛的生命力,让我们恩瑞达家族的葡萄种植园重振昔日的荣耀和辉煌!”
奥波代奇微笑着点了点头,胸有成竹地说道:“非常好。恩瑞达先生,您能够选择和我合作,是鄙人无上的荣光。我相信,我们之间的合作一定是友好融洽的,合作的成果一定是令人振奋的。您根本不需要着急。您遇到的这些问题,对我来说只是小事一桩,就好比失眠的夜晚喝上一小杯伏特加、饥肠辘辘的时候吃上一个全麦黑面包。如果不算作失礼的话,我想和您再谈一谈关于分成的事情……”
恩瑞达大度地说道:“奥波代奇先生,我坚信我们的合作是完美无瑕、无可挑剔的。至于是给您支付一笔技术指导费,还是抽取葡萄销售后的利润比例,全部由您自主决定。具体的比例和数额嘛……咦,请您看一看,那边的山谷中是不是有一列老式的蒸汽机火车?”
奥波代奇误以为,恩瑞达不好意思说出支付给自己的具体金额,借机故意绕开话题。他漫不经心地顺着恩瑞达的目光向前方望了过去,果然看到一列老式的蒸汽机火车隐隐约约地在丘陵之中缓慢地移动着。
奥波代奇的嘴角上露出了一丝安心的微笑。
他揶揄道:“恩瑞达先生,没错,那里确实有一列老式的火车。它看上去非常地落伍,似乎是从某个历史博物馆中溜出来的。可是,我不太明白的是,它与我们谈论的话题有什么关系吗?”
恩瑞达从奥波代奇的口中得到了证实,脸上立刻充满了惊奇和恐慌
他急切地说道:“奥波代奇先生,请您再确定一下,您现在是真切地看见了一列正在行驶当中的老式蒸汽火车吗?”
奥波代奇非常认真地回答道:“我确定。一列火车,老式的,蒸汽机。恩瑞达先生,难道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恩瑞达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浑身因为紧张也开始哆嗦起来。
他用惊恐的腔调说道:“奥波代奇先生,请您不要惊慌。我想要对您说的事实是,我在这里待了50多年,非常清楚那边从来没有修筑过铁路,怎么会出现一列正在行驶的火车呢?而且,它还是一列冒着黑色浓烟的老式蒸汽火车!”
奥波代奇听了恩瑞达的这番话,知道他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立刻瞪大了眼睛,再一次朝那列老式火车出没的地方望过去:山谷中空空荡荡,一片宁静如水。空气清澈透明,洁净如洗。那列刚才还在行驶的老式蒸汽火车无影无踪了!
恩瑞达睁着浑浊迷离的双眼,怔怔地盯着奥波代奇,希望从他的口中找到答案。
过了半天,他才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有看到过火车能够在没有铺铁轨的土地上行走。我向上帝发誓,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如此奇怪的事情。如果说我的眼睛看花了,您的眼睛不可能也看花了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它……不至于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合作吧?”
奥波代奇沉吟了一会,镇静地说道:“非常好。恩瑞达先生,对我来说,这恐怕并不是什么新鲜刺激的事情。像这样神出鬼没的火车,在我们大熊国早就出现过无数次了。一部分人叫它是鬼怪火车。科学界的叫法要更加具体一点,叫它是果戈里幽灵火车。”
恩瑞达心有不甘,又重新仔细地望了一眼远处的山谷,确定那里没有那列火车了。
他忐忑不安地问道:“奥波代奇先生,科学界为什么要叫它果戈里幽灵火车呢?”
奥波代奇自从坐上恩瑞达的雪铁龙汽车开始,一路上都是在洗耳恭听他的高谈阔论,这会儿终于等到发挥自己才华的时候了。
他微微一笑,煞有其事地说道:“非常好。恩瑞达先生,也许您不是十分清楚,在欧洲东部和大熊国的历史上出现过许许多多的神秘现象。其中之一就是令人惊奇的果戈里幽灵火车之谜。您也许听说过大熊国历史上著名的文学家尼古莱·瓦西里耶维奇·果阿里·亚诺夫斯基,对,就是那个著名的艺术大师果阿里。他的很多作品充满了幽默、讽刺、夸张和变形的东西。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果阿里在去世以后却遇到了比自己的文学作品里要更加幽默、更加夸张的事情。
“果阿里先生于1809年4月1日出生于黑土国的波尔塔瓦省……”
恩瑞达似乎从刚才的困惑中醒悟过来了,思维敏捷地接上奥波代奇的话说道:“这可真是有意思。果阿里是在愚人节出生的。奥波代奇先生,您知道愚人节是在哪里诞生的吗?是我们香槟共和国。”
奥波代奇微笑道:“是吗?非常好。”
恩瑞达解释道:“1582年,我国国王查理九世决定采用新改革的纪年法——格里高利历,以元旦为一年的开始,改变过去以4月1日为新年的开端。但是,一些守旧派激烈地反对这项改革,依然按照旧的历法在4月1日这一天送出新年的贺礼,继续庆祝自己的新年。于是,一些聪明幽默的新派人士选择在4月1日给这些守旧派赠送假的礼品,邀请他们参加根本不存在的招待会,把这些上当受骗的保守分子耍得团圆转,称呼他们是4月的傻瓜或者上钩的鱼儿。从此开始,人们便在4月1日这一天互相愚弄玩笑。这个活动很快成为我国流行的风俗。18世纪初,愚人节的习俗传到了女王国,接着又被女王国的早期移民带到了北美大陆上,从而传遍了全世界。”
奥波代奇幽幽地说道:“非常好。请您听我继续讲述。果阿里于1852年3月4日病逝。可惜一代文学大师只活了短短的43岁。
“1931年,当时的大熊国政府十分欣赏用小说鞭挞万恶农奴制的果阿里,打算把他迁葬到莫城级别比较高的公墓。当他的遗体被人们发掘出来的时候,人们惊讶地发现果阿里的头颅竟然不翼而飞了。
“后来,果阿里的一个海军军官亲戚经过千难万险,终于找到了他的头骨。海军军官为果阿里的头骨专门定制了一个精致的红色木匣子,并且带着它回到驻防的披萨国。此后不久,海军军官又将装着果阿里头骨的红色木匣子交给了一位披萨国军官,委托他带给一位大熊国的律师。
“1933年的春天,这位披萨国军官带着装有果阿里头骨的红色木匣子出发,开始一段漫长的旅程。他的弟弟与几位朋友跟随他一起登上了这列火车。一路上,他们喝酒、聊天、打扑克,玩得十分开心。
“恩瑞达先生,您一定知道,披萨国北部与钟表国交界的地区是雄伟壮丽的阿尔卑斯山脉。人们为了减少火车在崇山峻岭中的盘绕,在那里修建了不少很长很长的隧道。当这列火车快要进入一个幽深的隧道的时候,披萨国军官的弟弟忽然心生一计,打算制造一个恶作剧,吓唬一下同行的那几位朋友。于是,他偷偷地拿起装有果阿里头骨的红色木匣子,准备作为恶作剧的一个道具。可是,就在火车即将进入那个隧道之前,火车上的旅客们莫名其妙地突然开始惊惶失措。披萨国军官的弟弟反应极其灵敏,当即从火车门外的踏板上跳了下去……
“后来,他惊魂未定地向人们叙述说,当时,他看到有一团形状奇怪的带着粘性的白雾向火车扑了过来。白雾很快将这列不幸的火车吞没了。他还详细地向人们描述了火车上恐惧和惊慌的情景以及旅客脸上那种无法言表的绝望神情。在全火车106名乘客中,只有他和另外一个人在火车消失之前跳了下来,从而得以生还。他亲口承认,是自己偷拿了哥哥装有果阿里头骨的红色木匣子。
“地方当局接到人们的报警之后,迅速对那条隧道进行了仔细的检查和搜索。结果是一无所获,甚至连火车留下的煤烟痕迹都没有发现。那里似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地方当局没有办法解释其中的原委。为了消除当地居民的恐惧,他们决定用巨大的石头和水泥封住那条隧道的入口处,不允许任何人再使用它了。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奥迪国的一颗炸弹击中了那条隧道所在的山峰,造成整个山体的塌陷,彻底摧毁了那条瘆人的隧道。后来,在人们的强烈要求下,地方当局重新启动火车失踪事件的调查。经过大量的调查取证,他们确认,这列火车是在1933年消失的,是一列只有3节车厢的小型火车,是一位旅游者从披萨国的一家公司包租的。据说,这列火车的模型还保存在米兰达尔的铁路博物馆里。调查人员从这个好像玩具一样的火车模型着手,企图寻找出导致这列火车离奇失踪的原因。但是,很多年过去了,他们却始终没有找到一个令人信服的结果。
“就在人们逐渐忘记这件事情的时候,果阿里幽灵火车又在黑土国的半岛出现了。那是1955年的秋天,红旗集体农庄的社员们正在黑土地里收获马铃薯。大家一边唱歌,一边劳动,干得热火朝天。
“突然,一位女社员扯着嗓门尖声大叫了起来。顺着她眼睛看的方向望过去,人们惊讶地发现,在前方不远处的一段遗弃的河堤上,一列火车正在哐当哐当地行驶着。正当社员们感到万分诧异的时候,那列火车在一瞬间又失去了踪影。那段旧河堤上空空荡荡的,仿佛什么东西也没有来过。
“事情的真相又是什么呢?那段旧河堤上确实曾经铺设过铁轨。但是,在两年前,这些铁轨因为建设大坝的需要而被这些社员们亲手拆除了。那么,一系列问题就摆在了人们的面前:这列火车从何而来?它是如何行驶在没有铁轨的土地上的?既然已经出现在那段旧河堤上,它为什么又迅速地消失了呢?它最终又去了何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