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休指尖的雷光未散,冷冷迎上他的目光:
“盘踞此地吞噬生魂,你的‘大事’,原是这等阴邪勾当。”
陆岚夕听得心头一寒,再看那枯槁人影时,只觉胃里一阵翻涌——难怪这雾气如此腥臭,竟是无数亡魂凝聚而成。
她攥紧了陈休的衣袖,声音里带着怒意:
“你这人……不,你这怪物!害了多少人才修成这样?”
潘桥闻言狂笑起来,笑声尖锐得如同夜枭啼哭:
“小丫头片子懂什么?
待我炼化这万灵本源,别说区区生魂,便是真神也能踩在脚下!
可惜……”
他眼中怨毒更甚,枯瘦的手指猛地指向陈休分身,
“被你这不知死活的狗东西坏了好事!”
话音未落,他身形已如鬼魅般俯冲而下,干瘪的手掌化作利爪,指甲上泛着幽蓝的毒光,显然是要将众人一击毙命。
陈休将陆岚夕往身后一推,掌心雷光再起,这一次,紫电中竟缠绕上了淡淡的金芒。
它本是五百年前九耀洞天初开时,趁乱混入的一头狼妖。
那时的洞天深处灵气蒸腾,奇珍异宝在霞光中若隐若现,它仗着天生对灵物的敏锐直觉,在重重禁制中穿梭,
却没料到越往深处走,越是触碰到些不该知晓的秘辛——那些刻在石壁上的古老符文,
那些被阵法封印的残肢断骸,都在诉说着此地曾有过怎样惨烈的厮杀。
直到一场突如其来的空间坍塌,它被卷入洞天腹地的断层,从此与外界隔绝,成了这座秘境里唯一的活囚。
岁月在幽暗的石壁上刻下斑驳的痕迹,五百年光阴足以磨平最锋利的爪牙。
当它感知到寿元如风中残烛般摇曳,连吞吐的气息都带着腐朽的味道时,一本泛着乌光的古籍竟凭空出现在枯骨堆上。
书页翻动间,《祭灵尸神术》七个扭曲的篆字仿佛活了过来,字里行间流淌的阴寒之气,让它濒死的心脏重新狂跳——将尸身藏于阴气最浓郁的地脉节点,
以万灵精气为引,在生与死的夹缝中淬炼肉身,不仅能逆转生死,
更能借此领悟法则,冲破窥神境的桎梏,直抵虚神乃至半神之境。
数百年年的蛰伏就此开始。
它寻到以万灵血气滋养未知生物的阴煞眼。
其上有着两头强大的妖物作为阵眼,好似在蕴养着什么东西,但这与他无关,作为一个偷盗者,暗自窃取阵法的力量。
以自身精血为引,布下聚阴大阵,看着周遭的草木枯荣了数十轮,听着地底传来的阴风吹过了万个数日夜。
每当感知到肉身被阴气侵蚀得发出噼啪声响,每当神魂在半阴半阳的界限中被撕扯得剧痛难忍,
它都咬着牙挺了过来——虚神境的诱惑,是支撑它捱过无尽孤寂的唯一执念。
可就在那层生死界限即将被冲破,新生的气息已在四肢百骸中涌动时,
这群不速之客的脚步声,像重锤般砸碎了它的一切。
“吼——”
潘桥猛地抬头,脖颈处的狼毫根根倒竖,五百年前的桀骜与近千年的怨毒在它眼中交织成猩红的洪流。
那两道红芒撕裂空气,带着阴煞之气擦过众人脸颊,竟在石壁上划出数道深痕,碎石簌簌落下。
“你们都得死!”
话音未落,窥神境巅峰的气势如海啸般轰然炸开。
万兽宗的弟子们顿时感觉胸口像是压了座冰山,有人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佩剑“哐当”落地;
后面跟来的江湖武者更是脸色惨白,有几个修为低微的甚至当场喷出鲜血,连退数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沈婧婧握着长剑的手指骤然收紧,剑鞘上的雕花被捏得发白;
身旁的老妪则眯起眼,枯瘦的手掌悄然按在腰间的令牌上,两道身影虽未言语,眉宇间的凝重却已说明一切。
“啧啧,”
陈休的分身立在原地,衣袍在对方的威压中纹丝不动,周身散出的淡金色气机像层无形的屏障,将那股凶煞之气层层化解,
“尸解失败遭了功法反噬,气血枯得像晒了百年的老柴,神魂更是漏得像破了底的陶罐。
若不是借着这诡异洞窟之中残留的阵法,用阴煞之气吊着最后一口气,恐怕早已跌出窥神境了吧?
就凭你现在这副残躯,
还敢说要杀所有人?”
潘桥的瞳孔骤然收缩,狼鼻急促地翕动着,显然没料到对方竟能看穿自己的底细。
但下一秒,它嘴角咧开个狰狞的弧度,尖利的犬齿在幽暗的光线下闪着寒光:
“是又如何?”
腥风陡然卷起,它的身影如离弦之箭般暴射而出,带起的劲风刮得石壁嗡嗡作响,数十丈的距离在它脚下缩成弹指之间。
“就算我只剩三成力道,碾死你们这群蝼蚁也够了!”
利爪撕裂空气的锐响中,它的声音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贪婪,
“生魂的滋味……我可是记挂了数百年。既然你们自己撞进这绝路,那就别怪我——”
最后一个字出口时,它的利爪已带着黑沉沉的煞气,直扑陈休分身的面门。
潘桥那张干瘪如老树皮的脸上,陡然扯出一抹残忍至极的狞笑。
眼窝深陷的眸子里,猩红凶光与尸气交织,顺着嘴角咧开的弧度往外溢,
仿佛连周遭的空气都被这股凶戾染上了血腥气。
它枯瘦如柴的手臂猛地从破烂的袍袖中探出,整只胳膊被浓郁的灰黑色尸气紧紧裹着,像是套了层流动的尸衣。
那股恶臭瞬间弥漫开来,混杂着腐肉的酸馊与地脉阴煞的腥冷,刺得人鼻腔发麻,连呼吸都带着针扎般的疼。
五根指甲漆黑如墨,竟在幽暗的洞天里泛着金属般的冷光,
足有一尺多长的尖端微微弯曲,仿佛刚从棺椁深处刨出来的鬼爪,还沾着化不开的阴邪。
陈休分身立于原地,面色平静无波。
那双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宛如沉睡着万古寒潭,任对方的凶煞之气如何冲撞,都掀不起半分涟漪。
他并指如剑,指尖微凝,刹那间,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银色剑气骤然喷涌而出!
那道剑光太过璀璨,仿佛将天穹撕裂出一道银痕,带着开天辟地般的煌煌威势,
划破重重阴霾,连空气都被这股锐不可当的锋芒切割得发出细碎的爆鸣。
“轰——!”
剑指与鬼爪轰然相撞的刹那,虚空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随即便炸开震耳欲聋的巨响。
肉眼可见的气浪如潮水般层层扩散,所过之处,岩壁上的苔藓簌簌剥落,
地面的碎石被掀飞丈许高,连周遭萦绕不散的迷雾都被震得烟消云散,露出身后幽深如巨兽咽喉的通道。
“嗞啦——”
刺耳的撕裂声中,潘桥那只包裹着尸气的鬼爪竟如脆纸般寸寸崩碎!
漆黑的指甲带着血丝飞射出去,深深钉入远处的石壁。
它整个人更是像被巨锤砸中,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砰”的一声撞在岩壁上,硬生生砸出个浅坑,碎石混着黑血从它嘴角溢出。
潘桥喉头一阵腥甜,只觉一股毁天灭地的锐利锋芒顺着手臂蔓延全身,
皮肤像是被无数细剑同时切割,密密麻麻的血痕瞬间布满脖颈与脸颊,渗出血珠又被尸气蒸腾成血雾。
它挣扎着从石壁上滑落,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眼前之人的实力,竟比预想中强上数倍!
但这丝凝重转瞬便被更加炽烈的贪婪吞噬,那双狼瞳死死盯着陈休分身,像是饿狼盯上了肥美的羔羊。
尸解失败的反噬早已掏空了它的肉身,此刻的躯壳不过是借着阵法吊命的皮囊,连一丝活人的气血都无。
可刚才那一击相撞,它分明察觉到对方体内奔涌的血气,
那股生命力磅礴得如同燎原烈火,即便其中夹杂着一丝它捉摸不透的奇异意动,也足以让它疯狂。
时间不多了……
它能感觉到聚阴阵的力量正在快速流逝,自己这副残躯撑不了太久,一旦阵法溃散,等待它的便是神魂俱灭的下场。
而眼前这具肉身,简直是上天送上门的续命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