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休分身凝视着掌心那缕血色能量,眸光微凝。
他指尖轻旋,引动神识如丝如缕般探入其中,试图解析这股能量的本源。
数息后却也难溯其源,眼神一沉,
手上握拳动作乍起,狂暴的力量瞬间将其湮灭。
他收回目光,神识陡然外放,如一张无形巨网朝着地下铺展开去。
那神识之力锐不可当,纵是百丈之下坚硬如铁的岩壁,也如薄纸般被轻易穿透。
岩层中细密的纹路、深埋的矿脉,甚至蛰伏的虫豸、诡异、魔物,都清晰地映照在他的感知中。
“嗤……嗤嗤……”
地下深处传来细微的声响,缕缕灰黑色的魔气如同受惊的蛇群,从岩缝中争先恐后地涌出,顺着地势向地表汇聚。
与此同时,无数巴掌大小的火焰魔影自地底钻来,它们没有五官,
唯有跳动的火苗勾勒出模糊的轮廓,漫无目的地在地面游荡,碰到魔气便贪婪地吞噬起来。
陈休的神识持续下探,越深的地方,魔影越是密集,血色能量的气息也愈发浓烈,仿佛地底藏着一片沸腾的血海。
然而,就在神识即将触及某个临界点时,一股诡异的阴寒之力骤然撞来,
如同撞上一堵无形的墙,任凭他如何催动神念,都再难寸进。
“嗯?”
陈休眉峰微挑。
虽未探到源头,但他心中已有定论——能孕育出这等血色能量的重宝,必然就在那股诡异力量之后,且距离此地已不远。
“我们继续往前走。”
他收回神识,头也不回地向前迈步,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身后众人连忙应了声“是”,紧紧跟上,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几分。
而诡异的是,洞穴之中充斥着诡气、煞气、妖气、尸气……,经年累月之下,已然成为极阴之地。
但越往深处走,周遭的温度反而越高本为阴寒之物的魔影却反常的呈现出灼人的火热。
这一反常现象使得万兽宗众人都紧张起来,一些人紧绷神经,只感觉草木皆兵。
随着深入洞窟,原本零星出现的灵焰魔影,渐渐成了片,成了群,甚至开始凝聚出实体——那些半兽半火的灵焰魔兽,
有的似狼,有的如豹,皮毛由火焰织成,獠牙闪着淬毒般的红光,
见到众人便嘶吼着扑来,却都被陈休周身散逸的霞光震成了点点火星。
“快看!那岩壁缝里竟还有血菩提!”
后方追来的人群里突然爆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低呼,说话的是个满脸风霜的中年武者,他指着斜前方的石壁,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与贪婪。
众人闻声齐刷刷转头望去,只见一道丈许宽的岩壁裂隙中,斜斜生着一株半米来高的小树。
青褐色的枝干上缀着三两枚果实,果皮泛着青涩的绯红,正是江湖中传说能洗髓伐脉的血菩提。
只是比起先前那株灵气冲天的异变神树,这株的气息实在微弱得可怜,灵力波动连前者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可即便如此,血菩提三个字依旧像团火,瞬间点燃了众人眼底的渴望——这可是能让寻常武者突破境界的至宝,随便一枚都足以在拍卖行拍出百万金天价。
陈休却没急着动手,他负手立在原地,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四周的岩壁,似察觉到了什么,嘴角噙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一路行来,他已经在附近寻到三株同类植株,皆是寻常品类,此刻见了这第四株,神色依旧淡然。
沿途所见到的宝物,皆被他长袖轻挥间,连带着完整的植株都被收入洞天之中。
而跟在后面的沈婧婧等人与一众江湖武者看得眼皮直跳,望着那些凭空消失的血菩提,喉结都忍不住滚动了几下。
本想着跟在高人后面,能吃到一点高人不要的骨头,没想到最后连点汤都喝不到。
沈婧婧身旁的一名靓丽少女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眼中满是艳羡却又不敢多言;
几个年老的长老则暗自叹息,知道这般天材地宝本就与自己无缘,能跟在这位大人身后捡些漏已是奢望。
人群里不知是谁悄悄咽了口唾沫,低声嘀咕:
“但愿前面能剩下些他们看不上的东西,
哪怕是一些低阶灵药,也够我突破当前境界了……”
这话一出,不少人纷纷点头,眼底都燃起一丝卑微的期盼。
就在这时,人群末尾一个缩着脖子的青年突然抬起头。
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灰布短褂,脸上带着道横贯鼻梁的刀疤,
看着前方的岩壁,突然狠狠咬了咬牙,腮帮子鼓起老高。
“拼了!”
他喉间挤出一声闷响,眼神里闪过一丝疯狂,
“富贵险中求,大不了死后鸟朝天!若是成了,老子往后也是一方枭雄!”
话音未落,一道乌光自他体内暴射而出,周身瞬间腾起浓郁的黑气。
他竟施展了江湖中失传已久的玄阴遁,整个人化作一道扭曲的黑影,如离弦之箭般朝着前方另一处刚被发现的血菩提植株冲去。
“好胆!”
人群中顿时炸开锅,一个络腮胡大汉失声惊呼,
“这是哪里来的愣头青?敢在这位大人眼皮子底下虎口夺食?”
“胆量倒是惊人,佩服佩服。”
旁边一个摇着折扇的白面书生摇头晃脑,语气却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只可惜,怕是见不到他享用血菩提的模样了。”
“愚蠢的凡人,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么?”一个尖细的女声响起,说话的是个披着黑纱的女子,她掩唇轻笑,眼中却满是讥讽,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也配觊觎那位大人看上的东西?”
“咦?这不是采花老高吗?”
突然有人认出了那道黑影,声音里满是诧异,
“我当是谁有这泼天的胆子,原来是这老色胚!没想到他除了在床上跟娘们打架,竟还有这般心机!”
“采花老高?”
旁边立刻有人追问,
“莫非是上干县那个荤素不忌的采花大盗?听说他男女老少通吃,连八十岁的老妪都不放过?”
“正是此人!”
先前说话的武者啐了一口,满脸鄙夷,
“以前只闻其名,今日一见,果然獐头鼠目,透着股猥琐气!
不过……他不是早该死了吗?
我听人说,他上次潜入地冥宗,跟老祖的小妾‘近身肉搏’时被抓了现行,
当场就被地冥宗老祖一掌拍碎了天灵盖,怎么今日还能活蹦乱跳地出现在这儿?”
这话一出,众人更是哗然,目光齐刷刷投向陈休的分身。
只见那道玄衣身影依旧立在原地,仿佛没瞧见那冲出去的黑影,可周身的空气却在悄然变冷,
一丝若有若无的威压弥漫开来,让原本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了大半,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气声。
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陈休的分身依旧静立原地,玄色衣袍在阴风中微微拂动,
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全然没瞧见那道冲出去的黑影。
未曾阻止?
万兽宗的弟子们先是一愣,随即眼中便燃起隐秘的火光。
几个心性活络的年轻弟子悄悄交换眼神,手指已按在了腰间的宝器上,喉结滚动间,脚步竟不由自主地往前挪了半寸。
就连跟在后面的江湖武者也炸开了锅,先前被陈休威压震慑下去的贪念,此刻又像野草般疯长起来。
“难不成……这位大人根本没将这等寻常血菩提放在眼里?”
“还是说,他根本没察觉到有人动手?”
“不可能吧?真神境武者岂会如此?”
窃窃私语声像潮水般在人群中蔓延,每个人眼底都闪烁着挣扎与渴望——只要再往前几步,那血菩提说不定就有自己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