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火燎原,展现焚天煮海之威。
“吼——!”
根须被焚如同断肢之痛,疼得槐妖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本就被血煞浸染的神智彻底狂暴,无数条水桶粗的根须如狂舞的巨蟒,带着腐臭的粘液狠狠抽向火焰长枪。
可那些能轻易洞穿巨石的根须,撞上枪身火焰的瞬间便纷纷蜷曲焦黑,仿佛撞上了一轮活生生的大日。
未等枪尖及体,那股沛然的纯阳灵机已如潮水般涌来。
槐妖粗糙的树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焦黑皲裂,深藏在年轮中的妖气被炙烤得滋滋作响,化作缕缕灰烟蒸腾而去。
死亡的阴影彻底笼罩下来时,它那双充血的眼珠里竟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清明——那是属于生灵对死亡的本能恐惧。
“不……这不是凡间该有的力量……你,你是真…神…”
槐妖的声音破碎而嘶哑,带着濒死的哀求,
“真君大人饶命……小的愿……”
“轰——!”
火焰长枪已如流星贯日般无情刺穿它的躯干,将这庞然大物狠狠钉死在裂开的大地深处。
赤金色的火焰骤然爆发,如海啸般席卷四面八方,所过之处,那些潜藏在暗处、沾染了无数血腥的魑魅魍魉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净化得干干净净。
大坑之中,槐妖的哀嚎震得山摇地动,却仿佛成了助燃的薪柴,让那火焰烧得愈发狂暴。
焦黑的躯干在烈焰中不断蜷缩,曾经遮天蔽日的枝叶早已化为灰烬,只剩下绝望的嘶吼在火光中渐渐微弱下去。
沈婧婧望着那片被火焰映照得如同白昼的战场,忽然觉得掌心沁出的冷汗有些发凉。
老妪在她身边喃喃自语:“不,不对,真神怎能降世而不出现天罚……这天下,难道要变了吗?……”
轰!!!
震耳欲聋的爆响骤然炸响,仿佛有万千惊雷在耳畔同时炸开。
沈婧婧只觉耳膜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嗡鸣中带着撕裂般的疼痛,眼前阵阵发黑。
汹涌的气浪如狂飙过境,将她的衣袂裙摆撕扯得猎猎作响,几欲离体飞去。
身侧的宗门长老、弟子亦是同样姿态,有人下意识伸手按住被吹得翻卷的袖口,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好…好强的威力。”
一名身着青衫的弟子声音发颤,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们能够进入皆是九耀洞天,可以说都是修行路上的佼佼者,论修为论见识皆是同辈中的翘楚,可此刻每个人都觉得后颈窜起刺骨的寒意,浑身寒毛根根倒竖。
沈婧婧紧抿着唇,悄然握紧了拳头。
她曾在师门典籍中见过记载,说上古强大的诡物出世时会有天地异象。
可眼前这股气息,比典籍中最恐怖的描述还要骇人百倍——那是一种糅合了暴戾与怨毒的诡异力量,
像即将喷发的活火山般灼热,又似深海怒涛般汹涌,压得人胸口发闷,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听...听到了吗?”
另一名女子脸色惨白,声音带着颤音,
“像是有好多人在叫...”
众人凝神细听,果然从那片翻腾的火海深处,传来无数细碎而凄厉的声响。
有孩童尖利的哭嚎,有老者绝望的呻吟,还有野兽濒死的咆哮;
其间夹杂着模糊的求救、恶毒的咒骂,甚至还有男女痴缠的低语,种种声音交织成一张粘稠的网,死死勒住每个人的心神。
抬眼望去,火海之中的那株扭曲的老槐树此刻更显狰狞。
原本虬结的枝干上,竟密密麻麻鼓起了无数人头大小的肉瘤,每个肉瘤都是一张痛苦扭曲的脸——有青面獠牙的精怪,有披头散发的妇人,还有双目圆睁的修士。
这些“脸”时而张开嘴发出无声的哀嚎,时而被金色佛光灼烧得滋滋作响,转瞬又被水雾包裹着发出满足的喟叹。
更诡异的是,有些肉瘤会在刹那间枯槁如朽木,下一瞬又抽出嫩绿的新芽,
眨眼间又化作砂砾簌簌坠落,种种异象交替上演,看得人头皮发麻。
能够进入九耀洞天,可以说,这些武者或多或少也了解过一些隐秘。
也见过不少魑魅魍魉、妖魔鬼怪,但即便是见了一辈子的鬼的人,就也从未感受过如此可怕的诡异气息。
每一个人惊悚之余,更多的则是庆幸,如若不是有着陈休分身的出手,以他们的实力进入此地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幸好...幸好这位强大的前辈挡在前面。”
有人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沈婧婧深吸一口气,心有余悸地看向火海前方那道模糊的身影。
若非那道分身刚才悍然出手,以他们这点修为闯入此地,恐怕此刻早已成了槐树上又一颗哀嚎的肉瘤。
陈休分身周身的金光剧烈波动。
神威如渊似海。
火海中的嘶吼声愈发癫狂,槐树上的人头肉瘤突然齐齐转向他们,无数双空洞的眼睛里淌下血泪,看得人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沈婧婧等人亦是脸色凝重。
她们知道,这场对峙才刚刚开始,而他们脚下的这片土地,远比想象中更恐怖。
知道的越多,便越发敬畏。
纵然已逃出百余里开外,那片漫天狂舞的烈焰依旧像烧红的烙铁般悬在天际。
江湖武者们回望时,裸露的肌肤仍能感受到那股穿透衣料的灼人阳气,仿佛连骨髓都要被烤得发烫。
“我的乖乖……这等手段,这是哪位强人降世?”
一名络腮胡大汉抹了把额头冷汗,粗粝的手掌在衣襟上反复擦拭,
“方才那妖物何等凶戾,一个骷髅兵出现,一口就吞了咱们三位兄弟,而且我们竟连对方一招都接不住?这火焰,好生厉害,当真恐怖如斯……”
“你看清了吗?
那火一看就知道绝非凡物!”
旁边的灰袍老者眯着眼,浑浊的瞳孔里还残留着惊悸,
“寻常火焰哪有这等威势?
怕不是传说中的三昧真火,或是某位上古神人的本命神火!”
人群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有人下意识摸向腰间的兵刃,却发现掌心早已被冷汗浸透:
“窥神境大妖啊……放在咱们北域也是横着走的角色,竟被人当蝼蚁似的碾轧?
这到底是何等境界的存在?”
“要是我能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美人钱财岂不是应有尽有?嘿嘿,想象都让人鸡动……”
“哼,没见识的家伙,你怕是一辈子都没吃过什么好菜?要是有这样的实力,天大地大,我最大,有什么就有什么,简直可以为所欲为……”
“……”
议论声中,远方战场的火光渐渐收敛。
那株在烈焰中扭曲挣扎的槐妖终于没了声息,虬结的枝干垂落如死蛇,无数人头肉瘤失去光泽,像腐烂的果实般干瘪下去。
陈休的分身立于半空,素白的手掌缓缓探出。
刹那间,槐妖上空的云层骤然翻涌,一道肉眼可见的玄奥光纹凭空浮现,如倒扣的琉璃碗般罩落。
火海中央的焦黑大坑里,一道模糊的影子被无形巨力牵引着缓缓升起——正是那奄奄一息的槐妖本体。
它在上升途中不断缩小,原本遮天蔽日的身躯缩成丈许长短,
最后化作一道流光没入虚空,仿佛被什么东西硬生生从这方天地里抽走了。
洞天世界深处,命海翻腾着金色浪涛。
陈休的神念凝聚成形,静静立于混沌玄黄道树下。
被投入命海的槐妖刚要挣扎,道树万千根须便如灵蛇般窜出,闪烁着玄黄二色的光晕,瞬间将其缠缚得密不透风。
那些根须上流淌着混沌气息,所过之处,槐妖身上的阴诡黑气滋滋消融,连带着那些哀嚎的人头肉瘤都化作了精纯的木行元气。
不过半柱香功夫,桀骜的槐妖便被彻底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