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北寒络等人绝望之际,一道苍老却中气十足的怒喝突然从天际传来:
“呔!何方妖孽,敢在此地放肆!”
声浪如雷,竟震得妖槐的毒雾都散了几分。
紧接着,一道肉眼可见的螺旋气劲从远方呼啸而来——那气劲呈青金色,像拧成麻花的钢索,
所过之处空气都被绞出一圈圈涟漪,带着撕裂耳膜的锐啸,精准地撞向那只獠牙巨手。
“砰!”
一声洪钟般的巨响炸开,气劲与巨手相撞的地方爆发出刺眼的光团。
地狱魔蛛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庞大的身躯竟像被巨炮击中般朝后倒飞出去,
撞断了成片的古木,一路翻滚出数十里才勉强停下,五张面孔嘶吼不断,可怖的凶威摄人心魄。。
众人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回过神,天际已落下十余道流光。
光芒散去,露出一群身着绣着兽纹道袍的修士,为首的正是此前在秘境入口处见过的神宗万兽宗一行人。
沈婧婧站在最前,素白的裙摆上沾着些许尘土,显然来得匆忙。
而刚才出手的,正是她身后那位佝偻着背的老妪。
此刻老妪已收回按在腰间的手,浑浊的眼珠扫过战场,最终落在妖槐和受伤的魔蛛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两个不成器的东西,也敢在万兽宗面前撒野?”
沈婧婧的目光则先落在地上三名北斗玄灯宗长老的尸身和中毒倒地的弟子身上,而后又看了看眼前的两只妖怪,秀眉微蹙,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忽然,她微微一怔,
随即转头看向虚空某处,对着陈休分身所在的方向遥遥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那眼神里有询问,有警惕,更有几分‘果然在此’的了然。
北寒络望着这群不速之客,握着刀柄的手缓缓松开,紧绷的脊背终于泄了力。
万兽宗之人来了!!
他知道,这场必死的困局,暂时破了,自己也不用再拼命了。
见状,陆岚夕瞪大了杏眼,拉着陈休分身的衣袖轻晃:
“姐夫,刚才那位姐姐好像发现我们了!
她眼神扫过来的时候,我后背都有点发紧呢,好厉害……”
陈休分身点了点头:
“她的确察觉到了动静,但要说看穿我们所有人,倒也未必。”
他目光掠过身侧的三只灵兽,
“以她的境界,还破不了我的敛息术。能让她驻足回望的,是它们三个。”
“嗷呜?主人明鉴,不是俺!”
黑虎猛地梗起脖子,蓬松的尾巴却不自觉夹了夹,
“俺刚才连粗气都没敢喘!”
“别紧张。”
陈休抬手制止了正准备长篇大论表忠心的黑虎,语气平和,
“并非说你们故意露了破绽。
而是那位姑娘体质特殊,似乎天生对异兽灵禽有感应。
我并未封禁所有的气息,先前在雷云山外有过一面之缘,想来是你们的灵韵引动了她的感知。”
“主人说得在理。”
金蛟盘踞在枝头,金鳞在树荫里流转着微光,
“本龙在此女身上感受到了某种奇异的亲和力,方才她目光扫来,本龙竟生出几分同族相见的错觉。
若不是她分明是人族形貌,我真要疑心是哪位龙族化形出来游历了呢。”
陆岚夕听得眼睛发亮,扒在陈休分身后背上探出头望向远处沈婧婧的方向:
“哇,既能让小金觉得亲切,又能感知到灵兽,这位姐姐也太神奇了吧!
姐夫,你知道她是什么体质吗?”
陈休望着天际流云,目光深邃:
“具体是什么体质,我也看不真切。
不过据古籍残卷记载,创法纪元之初,身负特殊体质者,皆是得天眷顾的天之骄子。”
他顿了顿,声音里添了几分悠远,
“这些人一旦觉醒体质,修炼速度便如乘奔御风,一日千里远非寻常修士可比。”
“后来修士们依着体质的强弱,将其划分为几等——凡体、灵体、王体,再往上,便是只在传说中提及的神体。
至于神体之上是否还有更玄妙的体质,就连上古卷宗里也只有片言只语的猜测。”
他转头看向陆岚夕好奇的眸子,补充道:
“只是自远古妖邪大战后,天地元气日渐枯竭,许多特殊体质就像蒙尘的明珠,渐渐湮没在岁月里。
更可惜的是,那些能引动体质觉醒的秘法,大多随着战火焚毁了。”
“啊?那岂不是很可惜?”
陆岚夕蹙起眉,
“若是有人天生带着好体质,却没法觉醒,岂不是白瞎了这份天赋?”
“正是如此。”
陈休颔首,目光落回到沈婧婧的身上,
“多少身具异禀者,终其一生都只是凡俗。但这位姑娘不同,她年纪轻轻便能修至神台境,气息凝实如铸,显然早已寻到了唤醒体质的法门。
这份机缘,可比修为本身更令人侧目啊。”
三色玄鹿忽然轻嘶一声,鹿蹄踏落处生出点点荧光:
“大人说的不错,我也听说过有这么一些特殊体质之人的记载,
不过,即便是被发现,有着相应的觉醒法门,以如今的天地,但要想将其培养,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陈休望着陆岚夕等人眼中闪烁的羡慕,沉声道:
“不过你们也不必妄自菲薄。”
他目光扫过几人发亮的眼睛,语气里带着沉稳的力量,
“天地间的缘法从无定数,一粒沙亦可填沧海沟壑,一株草亦能斩日月星辰。
先天的禀赋固然是捷径,但后天的磨砺未必不能逆天改命。”
他抬手指向远处的山峰:
“未来就像那山巅的迷雾,谁也说不清藏着什么。
只要步步踩实了脚下的路,谁说我们不能站上那最高的地方?”
“姐夫说得对!”
陆岚夕攥紧拳头,方才那点失落一扫而空,眼底重新燃起光,
“爹娘常说,笨鸟先飞……”
话音未落,前方忽然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
大地仿佛被巨锤砸中,碎石簌簌滚落。
众人低头望去,下方幽谷中的战场已然炸开——北寒络的冰蓝色长剑正与槐妖的虬结藤蔓绞缠,
而万兽宗老妪枯瘦的身影,则与那只遮天蔽日的地狱魔蛛对峙起来。
老妪手中的青铜权杖往虚空一杵,杖头镶嵌的骷髅头忽然睁开猩红眼瞳。
无形的重力法则如潮水般铺开,所过之处,空气都仿佛凝固成铅块。
虚空泛起涟漪,连光线都被扭曲成奇异的弧度。
“呜——”
地狱魔蛛五张面孔同时发出刺耳的嘶鸣,庞大如山的身躯猛地一沉,八条覆盖着黑甲的蛛腿竟硬生生陷进坚硬的岩层,深达数尺。
蛛背上的骨刺因不堪重负而咯吱作响,仿佛下一刻就要崩裂。
“咦,竟是重力法则。”
陈休眉头微挑,指尖在袖中悄然掐诀,
“这老妪所领悟的法则程度不浅呀!。”
话音刚落,老妪枯槁的身躯骤然暴涨出骇人的气势。
她骨节嶙峋的拳头紧握,拳面泛起暗金色的流光,一道拳罡撕裂空气,带着崩裂山河的咆哮。
朝着地狱魔蛛当头砸下!
势若奔雷,那拳风未至,地面已被掀起数丈高的土石巨浪。
地狱魔蛛五张面孔同时扭曲,最中间那张布满獠牙的嘴猛地张开,一道粘稠如墨的乌光喷薄而出。
乌光所过之处,草木瞬间枯萎成灰,与拳罡在半空轰然相撞!
“轰隆——”
巨响震得整座山谷都在摇晃,冲击波如环形海啸般扩散,将两侧的古木拦腰折断。
老妪被震得连连后退,每一步都在地上踏出半尺深的脚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地狱魔蛛更是被掀飞数丈,撞在岩壁上,碎石如雨般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