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们争论不休。
就在此时,陈休的神识微微一动——自踏入这片山林起,他便察觉到一道若有若无的探查之力,如同蛛丝般从山顶蔓延而下。
顺着感应望去,只见云雾缭绕的山峰间,一处漆黑的洞穴若隐若现,
洞口垂落的藤蔓随风轻摆,似在窥探着山下的动静。
“都住手,孩儿们。”
一道低沉而威严的声音突然响起,如同一记重锤砸在喧闹的猿群中。
霎时间,所有议论戛然而止,猿猴们齐刷刷地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拨开层层枝叶,一只身披璀璨金毛的巨猿缓步走出。
它同样足有三人之高,身形却比先前的魔猿更显沉稳厚重。
岁月在它的眼角刻下细密的纹路,银白的毛发零星点缀在肩头,却无损其不怒自威的气势。
每一步落下,地面都微微震颤,仿佛连山林都在屏息等待。
“见过大人。”
金毛巨猿单膝跪地,行了个标准的人族大礼,声音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
“在下猿战,老祖听闻贵客到访,特命我请诸位上山一叙。”
陈休目光与猿战对视,对方眼底闪烁的睿智光芒让他心头一震。
他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抹饶有兴致的笑意:
“既如此,那便上去会会这位‘老祖’。”
“大人请随我来。”
猿战侧身引路,身后的猿群自动让出一条通道。
踏入猿圣山腹地,陈休方才惊觉,自己先前的匆匆一瞥,不过是冰山一角。
山外与山内,如同两个天地。
苍劲古松如擎天巨柱,枝干虬结间缠绕着藤蔓,松针在阳光下泛着碧幽幽的光泽。
漫山遍野皆是奇花异草,红的似火,蓝的若霞,紫的如缎,
花瓣上凝结的露珠折射出七彩光晕,微风拂过,暗香浮动,沁人心脾。
目力所及之处,灵果树一株挨着一株,连成一片姹紫嫣红的海洋。
猿猴们背着藤编篓子,在枝叶间灵巧穿梭,或踮脚采摘饱满的果实,或相互嬉闹推搡,清脆的啼叫声此起彼伏。
那些熟透的果子坠落在地,
溅起的汁水都泛着莹润的光泽,引得路过的幼猿们争相哄抢。
沿着蜿蜒的石道前行,脚下的石阶平整如砥,每一级都刻着细密的云纹,显然是精心雕琢而成。
一侧的瀑布如白练垂落,轰鸣声震耳欲聋,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中化作细碎的银珠。
瀑布下的跌水潭宛如碧玉镶嵌山间,潭面蒸腾着袅袅雾气,在日光的映照下,
竟浮现出层层叠叠的七彩虹桥,霞光万道,恍若仙境。
潭边灵草摇曳,异香扑鼻,几只猿猴正在水中嬉戏,时而扎进潭底,时而跃出水面,抖落满身水珠,激起阵阵欢笑。
拾级而上,一道由紫藤编织而成的回廊豁然出现。
藤蔓上缀满五瓣紫花,花朵在风中轻轻摇曳,散发出令人心神一振的清香。
穿过回廊,一座天然山洞出现在眼前。
洞内钟乳石形态各异,有的如倒挂的玉笋,有的似破土的灵芝,
纯白色的晶体遍布洞壁,散发着柔和的乳白光芒,将洞内照得亮如白昼。
石桌石椅错落有致,显然是经过精心布置。
洞室深处,一尊巨大的黑猿盘膝而坐。
它周身毛发晶莹如墨玉,每一根都泛着柔和的白光,眼角垂下的两缕眉毛足有半人多长,随着呼吸轻轻摆动。
神奇的是,这尊黑猿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若不凝神细看,竟会下意识地忽略它的存在。
它每一次呼吸,身后便浮现出一道异象——隐约可见浩瀚的玄黑色汪洋,
浪涛翻涌,轰鸣声似从远古传来,天地威压如实质般弥漫开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感知到陈休等人的到来,黑猿缓缓睁开双眼。
一双血眸精光四射,仿佛蕴含着无尽的雷霆,和煦与暴戾、平静与冰冷,
种种矛盾的情绪在这双眸子中完美交融,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陈休心中微微惊讶,这黑猿的实力远非外界传闻的厄级后期,神意外显,
其气息内敛却暗藏锋芒,分明已达神台境中期,可见修有高明的敛息法门,
要不是陈休神识力量强大,粗心大意之下,还真发现不了,堪称深藏不露。
而真正让他瞳孔微缩的,是洞壁上的刻画——那是一幅幅用朱砂绘制的壁画,
有人族修士御剑飞行的英姿,
有异族与凶兽搏杀的惨烈场面,
更有密密麻麻的文字武学记载,武学图录,字迹工整,笔力遒劲,分明是出自精通书法之人的手笔。
黑猿王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陈休身上,瞳孔骤然收缩,随即展露出和蔼的笑容:
“贵客驾临,令寒舍蓬荜生辉。在下猿有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它起身抱拳行礼,动作行云流水,礼数周全。
“我姓陈,名休。途经此地,见灵韵非凡,特来一观。”
陈休笑道,目光有意无意扫过洞壁,
“倒是你们猿族,活的自在潇洒,竟也通晓诗书文字,着实令人意外。”
一路上,他见过了太多尔虞我诈,人性的黑暗与丑恶早已司空见惯。
此刻,山间猿猴们自在嬉戏的场景,无忧无虑的啼叫声,却让他心底泛起久违的宁静与喜悦。
反观猿有道,表面上礼数周到,内心却早已翻江倒海。
不久前那场恐怖的雷劫,以及渡劫者身上浩荡无边的威压,至今仍深深烙印在它的记忆中。
此刻正主登门,它强压下心中的忐忑,掌心早已沁出冷汗,沾湿的黑毛黏成一团,却仍强装镇定:
“尊者谬赞。
我族承蒙天地眷顾,方能在此安居乐业。不知尊者此来,可有……”
话未说完,又生生咽了回去,不敢轻易试探对方来意。
它心中明白,眼前之人看似随意,周身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即便自己藏拙多年,在这股威压面前,也如蝼蚁般渺小。
“你这地方不简单呀!”
陈休目光扫过洞壁上若隐若现的元气脉络,忽然鼻翼轻颤,
“咦?这是……猴儿酒?”
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迷醉香气,像丝线般牵引着他的心神。
陈休循香望去,只见一侧石室紧闭的石门上,蝌蚪状的阵纹正吞吐着天地元气,如同一头沉睡的巨兽,将酒香牢牢锁在其中。
这些阵纹排列精妙,流转的光泽与灵气波动交相辉映,玄妙莫测。
猿有道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连忙道:
“哈哈哈,大人好见识!这正是猴儿酒。
大人这边请!来啊,取最里面的一罐猴儿酒来!”
话音刚落,几只猿猴便敏捷地窜入石室,不一会儿就合力抱出一个古朴的坛子。
黑猿王粗壮的手掌一拍,封泥碎裂的瞬间,浓郁的花果香气裹挟着醇厚酒香扑面而来。
陈休深吸一口气,眸中闪过一抹惊艳,那香气仿佛带着山林的灵气,直入肺腑。
黑猿王先是恭敬地为陈休斟满一杯,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轻轻摇晃,随后又依次为陆岚夕等人倒上。
“大人,请!”
黑猿王微微躬身,眼中带着一丝期待。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陈休端起酒杯,轻抿一口。
金黄色的酒液滑入喉中,先是清甜的果香在舌尖绽放,随后一股温热如火焰般在胃中炸开。
这股热流迅速蔓延全身,每一个细胞都仿佛被唤醒,微微的刺痛中透着难以言喻的舒爽。
数息之后,炽热骤然化作清凉,如同一股清泉,带着无尽生机冲刷着五脏六腑。
陈休感受着体内精元快速滋生,骨骼和肌肉都在这奇妙的药力中变得更加凝实。
饶是他拥有强大的体魄,也能明显感觉到身体的变化。
他心中暗自惊叹,难怪黑猿王实力如此之强,有这样的宝物相助,的确能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