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鸮的魔音？！”
齐淼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抬手按在眉心，脸色比纸还要苍白。
望着前方那片被血雾与黑气笼罩的战场，这位见多识广的老者心中也泛起了强烈的骇然。
她迅速掐动法诀，淡青色的神力化作点点荧光，如细雨般落在万兽宗弟子身上，口中吟诵起清心法咒：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随着咒语声起，弟子们紧绷的身体渐渐松弛，脸上的痛苦之色也稍缓。
“竹老，什么是鸮？”
齐淼竹这才深吸一口气，解释道：
“鸮，便是民间常说的夜猫子，也就是猫头鹰。”
“可竹老！”
一名刚缓过劲的女弟子忍不住开口，声音里还带着后怕的颤音，
“我们游历江湖时，也曾在山中听过夜猫子叫，绝不是这般声音！
如此诡异的魔音，噬魂夺魄，杀人于无形……”
另一名男弟子也急忙点头，想起刚才那诡异的笑声，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是啊！寻常夜猫子叫起来，顶多像小孩子哭，怎么会……怎么会笑得如此瘆人、可怕？
刚才那一下，我感觉整个人都要裂开了，简直就是勾魂魔音！
夜猫子能够有这样的手段？”
他下意识瞥了眼地上那些直挺挺的尸体，喉结滚动了一下，心有余悸。
裂开的都躺下了！
齐淼竹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声音凝重如冰：
“寻常鸮自然不会如此。
可你们忘了，鸮这类生灵，天生能嗅到尸腐之气。
当它们闻到浓重的死人味时，叫声便会发生诡异的变化，
听起来就像在笑——而此地，埋骨千万，更有无数强者陨落，
以这般尸山煞海滋养出的诡物，又岂是寻常鸟兽可比？”
她顿了顿，语气里添了几分沉重：
“老话常说，‘不怕夜猫子叫，就怕夜猫子笑’。
正因如此，民间才称它为报丧鸟、逐魂鸟，更有谚语道‘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说到这里，齐淼竹抬眼望向战场深处，那里的笑声愈发密集，
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从黑暗中窥视着他们。
“那，那蛋中的诡异生灵是鸮吗？”
“不，不太像，此诡异的跟脚没有那么简单？”
“不出世就能够和那位大人大这么久？
又岂会是简单的货色？
鸮，可没这么强。”
“不过，对于此等强者而言，一念间，万物皆可为兵，此刻这魔音……”
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不祥的预感，
“对我们而言，便是催命的招魂音啊。”
“都打起十二分精神！”
齐淼竹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目光紧盯着战场中央那道不断膨胀的血雾，
“这等层次的争斗，早已不是我们能插手的。待会儿若是见势不妙，
不必犹豫，立刻动用压箱底的手段逃命——唯有如此，或许还能留一线生机。
否则，等那两位真打出真火，便是我，也护不住你们任何人！”
她话音刚落，一名年轻弟子便已面无人色，声音发颤：
“圣女，竹老……依我看，咱们不如现在就走！再晚一步，怕是连渣都剩不下了啊！”
他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灵器，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底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
“走？”
沈婧婧清冷的声音响起，她望着四周被血雾浸染的岩壁，嘴角勾起一抹苦涩，
“你以为此刻还走得掉吗？
这整片区域早已被布下了无形禁制，分明是个有进无出的死局。除非……”
她顿了顿，目光投向陈休分身的方向，
“除非那位大人能破局取胜，否则，我们所有人都得埋骨于此。”
齐淼竹沉沉点头，补充道：
“更何况，就算侥幸冲出这处洞窟，九耀洞天的诡谲又岂是轻易能应付的？
外面步步杀机，处处都是扭曲的时空与噬人的幻象，
稍有不慎便会坠入万劫不复之地，还不如留在此地静观其变。
大树底下好乘凉，要是树倒了……”
齐淼竹的话虽未说完，但他们都明白她的意思。
也总算明白，为何九耀洞天出世那么多次，能够携宝出去之人却寥寥无几。
众人正低声议论着，脸上皆是惶惶之色，忽听脚下传来沉闷的轰鸣。
“咚——咚咚——”
大地深处仿佛有巨兽在冲撞，炸裂之声从四面八方涌来，震得整个洞窟都在摇晃，头顶不时有碎石簌簌坠落。
紧接着，一道道漆黑如墨的雾气如同喷泉般从地底疯狂钻出，
那雾气粘稠得像是融化的沥青，带着令人作呕的腐臭，甫一出现便在半空凝聚成一张张狰狞扭曲的诡脸。
这些鬼脸有的双目流着血泪，有的嘴角咧到耳根，
个个都在发出刺耳的怪笑——“嘻嘻嘻……桀桀桀……”
那笑声尖锐又癫狂，混杂着孩童的嬉闹与老妪的诡笑，听得人神魂发颤。
它们无视敌我，如同疯魔般朝着四周的生灵扑去，利爪獠牙闪烁着幽光。
“小心！”
陆岚夕低喝一声，下意识将身旁的小郡主护在身后。
好在他们身前，陈休分身先前布下的防御法阵适时亮起，淡金色的光罩如蛋壳般将众人护在其中。
那些扑来的诡脸一撞上光罩，便如同滚油遇水般发出“滋滋”的灼烧声，瞬间扭曲、消融，连一丝黑烟都没留下。
可其他人就没这么幸运了。
离得稍远的修士们猝不及防，只能仓促拔剑迎战。
霎时间，各色剑光与法印在洞窟中炸开，有人祭出赤红的火焰符，试图焚烧那些诡脸；
有人挥舞着缠满符咒的长鞭，将扑来的黑雾抽得粉碎；
更有人结成防御阵型，一边抵挡鬼脸的攻击，一边朝着更远处的岩壁退去。
然而那些黑雾仿佛无穷无尽，毁掉一批便立刻有新的从地底涌出，如同涨潮的海水般层层叠叠地涌来。
整个洞窟顿时被一片混乱笼罩，法宝碰撞的脆响、修士的怒喝与鬼脸的怪笑交织在一起，各色霞光与漆黑的雾气激烈碰撞，
时而炸开成片的绚烂光雨，时而腾起刺鼻的黑烟，场面混乱又惨烈。
远处的战场之上，局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走向失控。
“轰隆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炸开，刺目的白光骤然在半空迸发，
仿佛有千万颗太阳同时亮起，逼得远处观战者纷纷闭目转头。
紧随其后的，是横扫四方的恐怖气浪，它们如同无形的巨手，将沿途的碎石、断木与残碎的黑雾尽数掀飞，
连坚硬的岩壁都被刮出层层碎屑，伴随着那撼动天地的轰鸣，整个洞窟都在瑟瑟发抖。
就在这一片混乱中，无数扭曲的鬼脸从虚空中浮现，它们在白光与气浪的夹缝中翻滚嘶吼。
紧接着，天空中竟开始降下猩红的血雨，每一滴雨滴都裹挟着刺骨的寒意，落地时“滋滋”作响——那并非真的血液，
而是由纯粹的戾气凝结而成，坠在地上便化作一簇簇跳动的赤色火焰，
火焰的形状竟如同一朵朵盛开的红莲，只是那妖异的红色里，藏着的是焚尽一切的毁灭之力。
陈休分身眸色一沉，正欲捏诀动手，彻底清剿这些滋扰的邪祟，异变却毫无征兆地发生了。
“咚——咚咚——”
大地再次剧烈震颤起来，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脚下的岩石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蛛网般的裂痕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开来，
仿佛地底深处有什么庞然巨物正挣断锁链，即将破土而出。
更令人心惊的是，在巨蛋表面那层诡异乌光的流转中，整座洞窟都开始微微颤动，
紧接着，
旁边的虚空、斑驳的墙壁、甚至脚下的大地之上，竟密密麻麻浮现出了一张张狰狞的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