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休分身的话语如淬毒的冰锥刺破长空，巨蛋虽无片言回应，周身却骤然腾起浓烈的凶戾之气。
那些蛛网般的魔纹猛地加速蠕动，黑色纹路里的活物仿佛被激怒的蚁群，
疯狂啃噬着蛋壳表层的神火，转瞬间便"嘭"地炸裂成漫天黑雾。
这雾绝非寻常水汽，而是亿万缕漆黑如墨的邪念凝成的实体——每一缕雾气都在扭动、挣扎，
发出细若蚊蚋却直刺神魂的尖啸，有的似婴儿夜啼，有的如老妪泣诉，
缠缠绵绵地涌向四周，所过之处连空气都被染成死灰，草木枯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腐朽。
黑雾翻涌的中央，两道比九幽最深处的寒潭还要幽暗的瞳眸缓缓睁开。
那不是生灵该有的眼，倒像是两片被生生剜去星辰的虚空，瞳仁里没有丝毫神采，却透着能冻结三生石、冰封轮回河的漠然。
仿佛天地生灭、众生枯荣，在它眼中不过是弹指即散的烟尘。
仅仅是被这双眼睛漫不经心的灵光扫过，沈婧婧等人便觉识海如遭冰锥穿刺，神魂像是被扔进了万古不化的寒冰狱。
沈婧婧猛地按住太阳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强行压下喉头的腥甜，
身旁的师弟却已忍不住闷哼出声，脸色惨白如纸，护身灵光竟在这道视线的扫过下泛起细碎的裂痕。
"这是...源自生命本源的压制？"
沈婧婧咬着下唇，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
她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灵根都在这股威压下瑟瑟发抖，仿佛遇到了天生的克星。
"嗡——"
虚空突然发出玻璃被巨力碾磨的刺耳声响，以那双幽瞳为中心，空间如被揉皱的纸团般剧烈扭曲，连光线都在此处折转、沉没。
一道仿佛从混沌诞生之初便已存在的阴寒邪力轰然降临，那力量并非凛冽如刀，而是粘稠如墨的死寂，
带着能湮灭一切生机的霸道，所过之处，连陈休分身燃得最烈的神火都微微一滞，焰尖竟凝结出细碎的冰晶。
那力量并非凛冽如刀，而是粘稠如墨的死寂，所过之处连神火的跳跃都变得迟滞，
与陈休分身的金色神域悍然相撞！
“轰隆——！”
两股力量碰撞的刹那，天地间仿佛响起开天辟地的轰鸣。
无形的冲击波以碰撞点为圆心呈环形扩散，所过之处，地面上那些沉睡千万年的巨兽骸骨应声而起，
庞大如小山的骨架在半空中寸寸碎裂，化作齑粉簌簌坠落，
残存的骨片上布满蛛网状裂纹，
还在微微发烫——那是被两种力量余波灼烧冰冻的痕迹。
阳气和阴气暴走，搅动四方乾坤。
沈婧婧等人早已祭出全部护身法宝，却仍被气浪掀飞数丈，重重撞在身后的岩壁上。
青石迸裂的脆响中，沈婧婧喉头一甜，强行咽下涌到舌尖的血气，望着那片被两股力量撕裂的虚空，脸色惨白如纸：
“这等力量……已能撕裂乾坤，颠倒阴阳……神明的力量，果然不是凡间能容纳的？！”
身旁的青衣长老抚着震碎的肋骨，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怕是上古神魔征战，宗门之中的神兽出手，也不过如此吧……”
陈休分身与那双黑眸遥遥对峙，只觉神魂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颤栗。
所幸陈休的真灵神婴已然经过千锤百炼，以数十尊陨神障的魂力和神性淬炼到了极其强大的地步。
虽是一道分神，也足以堪比初入真神境的武者真灵神婴。
但在刚才无声的对视中，竟落于下风，足可见对方实力的不凡。
对方的视线里没有愤怒，没有杀意，甚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只有一种看待砧板上鱼肉的漠然，仿佛在评估他这团神火的纯度，够不够资格成为破壳时的祭品。
更可怖的是，那双眼眸中溢出的诡异力量竟夹杂着诅咒之力，正顺着彼此交汇的视线疯狂侵袭而来。
那力量黏腻如陈年墨汁，带着种啃噬神魂的阴冷感，
顺着眉心往识海钻去——陈休分身甚至能“看”到无数细如牛毛的黑色虫豸，
正顺着经脉疯狂蠕动，所过之处，连分身体内的至阳神血都泛起了灰败之色。
“哼！”
一声冷哼自陈休分身喉间炸响，如惊雷破云。
他洞天深处骤然腾起一道炽烈血光，而后没入分身体内，那是本尊破开肉身秘藏，登临真神所凝练的阳血。
此刻如熔化的紫金熔岩，顺着分身的四肢百骸奔涌而过。
“嗤——”
至阳至刚的血焰瞬间从毛孔迸发，在体表凝结成层层叠叠的血色光甲。
甲胄上浮现出日月星辰的纹路，每一道纹路都在流淌着焚尽万物的神辉，将那些侵入体内的黑色虫豸尽数烧成灰烬。
此刻的陈休分身，宛如从远古神话中走出的战神，身披血色星甲，
手握万戮神兵，银白神火与赤红血焰在周身交织，竟硬生生逼退了那双眼眸的漠然注视。
“你既急于出世，本尊便用这神焰，为你洗一洗这身污秽！”
他抬手直指黑雾中的双瞳，声如洪钟震彻四野。
这阳血之火专克阴邪，遇着那诡异力量便发出"滋滋"爆响，不过数息便将其焚成袅袅青烟。
"可真难杀。"
陈休分身暗松口气，脸色也越发凝重，雷霆为术法至尊，一时之间竟也无法压制对方，可见其端的是诡异强大。
方才那股阴邪之力竟裹挟着命运丝线而来，隐有凝成诅咒之相——若是寻常修士沾染上，怕是顷刻间便会被命格反噬，落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陈休分身的目光紧锁着悬浮半空的巨蛋，瞳孔微微收缩，连周身跳动的神火都似被这股无形的压力逼得收敛了几分。
心底的忌惮如潮水般翻涌，甚至有个微小的念头在悄然滋生——退走。
这蛋中潜藏的生灵太过诡异，方才那些魔纹流转之际，他分明捕捉到了一丝命运轨迹被撬动的涟漪。
那绝非寻常妖魔能掌握的手段，仿佛每一道蠕动的纹路都在编织着某种邪恶的宿命，光是遥遥感应，便让他神魂发寒。
可他随即自嘲地抿了抿唇。
自己终究只是一道分身，能调用的法力不及本尊一成，法力神威更是被天道规则枷锁死死压制。
若此刻强行召来本尊真身，那悬于九天之上的监察天眼定会瞬间苏醒，九耀真君那如同老狐狸般的神识探查力量也必然蜂拥而至。
到那时，别说镇杀这邪物，怕是连自己潜伏薅羊毛的谋划都要彻底败露，
落得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下场，最后只能灰溜溜地提前撤离这片天地。
“以分身之力，想在不惊动天道监察的前提下镇杀此物……”
陈休分身眉头拧成了铁疙瘩，
“这般束手束脚，处处掣肘，怕是讨不到半分好处，反倒可能折损在此。”
可这念头刚在识海中转了半圈，他便猛地摇头，神眸中闪过一丝决然。
不过，来都来了。
攻击既已展开，神兵既已饮气，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更何况方才那双眼眸透出的漠然杀意，分明是欲将他挫骨扬灰的死志，这等邪物，岂是能善了的主？
“就算此刻退走，留它性命，待其破壳出世，感知到我的气息，又岂能容我安稳修行？”
他喉间低低一哂，眼中寒光骤然暴涨，如两柄出鞘的神锋，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今日便是拼着耗损这一具成神元分身，也要将你这孽障扼杀在蛋壳之中！”
杀念既定，虚空之中的万戮神兵顿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仿佛感应到主人的决绝，
每一个个甲神兵都在剧烈震颤。
神兵内部的火炉阵纹骤然亮起，万千符文如沸腾的星火在刃身沉浮、流转，
不过瞬息之间，便凝聚成一轮炽白如烈日的光团，周遭的空气都被这股力量烤得噼啪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