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瑾走过来,说:“可是,我们是京城人士,我们这马上就要回去了。你得跟我们一起回京城去。”
少年一听回京城,脸色唰地就变了,他泪流满面,连连叩头:“恩公,我们不能跟你们回京城。”
杨慎冷冷地问:“那你说怎么办?”
少年说:“恩公,放过我妹妹吧。放过我吧?”
杨慎还是面无表情,问:“你想怎么做?
少年说:“我叫孙子东,我妹妹叫孙漫漫,我给你们留下一个字据,算是我借你们的钱,我妹妹的卖身契您先拿着,等我攒够钱,我一定会还给你们的。到时候,您再将卖身契寄还给我们。”
杨瑾笑了:“孙子东,你这样一走,我们到哪里去找你?”
孙子东说:“我以我的人格作保证,我一定会还给你们的。要不然,您随时可以向官府上报追捕逃奴。”
杨慎仍旧一副面无表情的的模样。
杨瑾问:“那你们准备到哪里去?”
孙子东说:“蓬莱这里是不能呆了。赵地也不能呆了。我们兄妹要离开赵地,越远越好。”
杨慎问:“你打算用多少银子赎你妹妹?”
孙子东说:“当然是由恩公定。”
杨慎看了这兄妹一眼,说:“要写字据,也得回到客栈才有笔墨。走吧,已经到中午了,我们先回客栈吃了饭再说。”
到了客栈,孙子东就给杨慎写字据。
孙子东问:“恩公,写多少数目?”
杨慎说:“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还,怎么写数目?”
孙子东说:“好,请恩公写下你们的地址,我会牢牢记下,攒得差不多了,我会给你们写信的。”
杨慎说:“记住你说的话。”
晚上,幸柜娘子拿来四套衣服,让这兄妹洗干净换了。
幸柜娘子问道:“正好有海船南下,你们有谁要南下的?”
孙子东扑通又给杨慎跪下:“恩公,请再借给我们两张船票钱吧?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杨慎冷冷地看了他半晌,最终还是给他们付了钱,送他们上了海船。
杨慎最后一句话是:“这字据上是没有数目的,今天这船钱也是我付的,到时候,那数目就由我说了算。”
孙子东带着孙漫漫在船板上跪下,给杨瑾和杨慎磕了响头:“多谢恩公倾囊相助。孙子东下辈子当牛做马也会报答恩公的恩情的。”
杨慎冷冷道:“这一辈子都还没有过完,说什么下辈子?要报恩,这辈子就还。这是五两银子,你拿着。到时候一起还。”
孙子东叩头谢恩:“孙子东和妹妹定会报答二位恩公的。”
船开动了,杨瑾对杨慎说:“你还真是个面冷心热的人,说着冷冰冰的话,好像一点也不通人性,却为人家做着最好的考虑。”
杨慎说:“这孙子东不错,挺有骨气,不愿为奴。这不是举手之劳吗?況且,师父说了,顺心而为,我刚好这两天心情好,就做一点善事吧。”
杨瑾问:“那你打算以后向他们要多少银子?这船票可是二十多两银子啊。”
杨慎说:“看他们以后的出息吧。”
杨瑾笑问:“这是什么意思?”
杨慎说:“有出息的话,多少钱都给得起,没出息的话,要银子也拿不出来。”
杨瑾问:“那你觉得,他们会有出息吗?”
杨慎说:“谁知道呢?人生很多意外的。”
杨瑾不知道这个“意外”指什么:是意外变故,还是意外转运?
杨瑾说:“那就是说,你从来没有想过这钱能收回来?”
杨慎眼神看着无垠的大海,幽幽道:“谁投入不希望有所回报呢?
客栈里。
杨瑾走进来,问:“是不是挺难过的?”
这孙漫漫自以为攀住了大树,翻脸不认人,挺让人觉得糟心的。
杨慎没有说话。
杨瑾说:“你可以带走她的。她的卖身契还在你手里呢。”
杨慎说:“算了!一个白眼狼而已。我一个大男人,有必要跟她一个小女子计较?但愿她过得好吧。这以后,就不关我的事了。大师说得好,顺心而为,我只是做了顺心而为的事,不求以后的结果,只求当时的心意。”
杨瑾微笑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贺寿的队伍就出发前往即墨港口了。
一回到胶州,孙漫漫就让周新陈风和瘦猴一起陪着向均回到了老家。
一来,确实是想帮帮向均,回老家看看,还需要处理一下什么事;二来,也是想具体了解一下向均,到底是不是家世清白。
以后,她还要重用向均,就像瘦猴和周新一样,可不能出现安雷那样的“暗雷”了。
老家里,向均已经什么亲人都没有了。
家族将他的田地家宅都分光了,什么也没有留下。
找谁说理去,每个人都得到了好处。
看着族里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向均发誓:“等我发达了,我一定会回来啊。到时候,我要拿回我的一切,让你们加倍赔偿。你们等着吧。”
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干!让他们刮目相看!”
向均咬唇重重地点头。
四人一起回到胶州城。
胶州城里,孙漫漫他们还在寻找孙嬷嬷。
孙漫漫和常宝就在大街上闲逛,偶然看到一个绣坊,孙漫漫眼睛一亮,大步迈了进去。
她先是装模作样的拿起一个绣品看了看,问:“这是今年流行的绣品吗?”
坐在那里埋头看绣品的老板娘应道:“是啊。”
随即微笑着走了出来。
一看这不是个小廝吗?怎么听声音这么好听,又像是一个女孩子?
正在纳闷之时,孙漫漫自我介绍:“这是家兄,陪我来看看绣品,为了行走方便,我就穿了一套小廝的衣服。”
哦,原来是这样。
老板娘了然,微笑着点点头。
常宝却愣怔了:家兄?我什么时候从主子变成家兄啦?
这个孙漫漫,花样真多
又一想,陪一个女孩子出来总得有个说法啊。
好吧,家兄就家兄吧,总比让我扮女子强多了。
常宝于是配合地摇了摇折扇,微笑颔首。
孙漫漫问:“请问,这里有没有上等的绣品?只要绣的好,工钱不在意多少的?要有那种宫里绣娘的水平。”
老板娘微微一笑:“小姐说笑了。我们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这样的绣娘?”
孙漫漫一副你别骗我的表情,笑道:“我没有听说,怎么会来这里?前日,我去表姐那里,明明看到一件绣品,表姐说,就是在你这里买的。还说,那个绣娘,真的是绣品一绝,绣的蝴蝶好像要翩翩起舞,绣的牡丹仿佛闻得到花香。“
惊得睁大眼睛:这孙漫漫怎么编瞎话,张口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