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再理会余洋的父母，来到余洋面前，将她扶起来。
这么做不是为了他们的求情，也不是因为我对余洋还留有感情，而是师傅教导过，身为一名相师，帮人趋吉避凶是我们学习道法的初衷。
捡起地上赵峰刚才自尽的匕首，割开手指，沾着血液，在余洋手掌写下她的八字，沿着手臂写下密密麻麻的符咒。
最后手掐指诀，在空中画符，从丹田内运气，上升至胸腔，喉咙最后低下头亲吻她的嘴唇。
我将自己的阳气渡给了余洋。
缓缓抬起头，仔细看着余洋的面容，她的脸色恢复了血色，嘴唇的紫黑也逐渐褪去，眉头慢慢舒展开来。
我勉强站起身对余洋父母说道：
「余洋的命算是捡回来了，不过只是侥幸，用阴性信息盖住了她的魂魄，阎王暂时不会收留她，还有，她命格已变，这辈子不能再嫁。」
余洋父母一停不能再嫁，愣了一下：
「那不是要我女儿孤苦伶仃一辈子？」
「那就看你们自己选了，如果想害死她就接着给她安排相亲吧，我尽力了。」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出宴会厅，阿鱼紧跟其后，余洋父母连忙起身查看女儿的伤势。
她的命是保住了，但是魂还没回来，被梁思明的魂魄绑定在一起，只有找回梁思敏的冤魂，余洋才会彻底苏醒。
我将手上剩下的血在双眼皮上划下，心中默念：
天眼，开！
再次睁开眼时，空中多了一道金色的弧线，那是刚才黑气离开的轨迹。
跟着黑气就能找到赵峰和余洋的魂魄，也意味着，要面临鬼王。
阿鱼开着车子带着我一路前行，不用我指路她也知道朝哪个方向开，不用说，她肯定也开了阴阳眼。
随着车程的前进，周边建筑物越来越少，我们正在靠近山林内，坐在副驾上，望着窗外的景象，我缓缓开口质问道：
「从一开始，你就知道赵峰跟梁思敏的关系，也知道他们会找鬼王，策划这场窃尸冥婚，所以故意找我来，帮你解决这个麻烦？」
阿鱼目不斜视，手持方向盘说道：
「这个鬼王，二十年前死亡，心有执念，一心想找回儿子，不愿入轮回，常年盘踞在此山林，吞噬孤魂野鬼魂魄，现已魔道高深，许多方士都无法对抗，因此这里阴气极重。」
我靠在座椅上淡然问：
「你的实力远在我之上，既然连你都对抗不了，凭什么认为我可以？」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你对抗鬼王了。」
阿鱼的话再次令我震惊，她的行为让我看不懂，似乎在策划什么更大的计划。
或者说，她想把我献给鬼王，如果是这样，那我没有任何胜算。
但何必绕一大圈子这么麻烦呢？
阿鱼看出我的疑惑，不紧不慢地说道：
「月见山是阴气聚集之地，今晚又是鬼月，是开幽冥之路的最佳时辰，以鬼王的魔道，一旦开通幽冥之路，连接阴阳两界，你说到时候天下还会太平吗？别说你那小女朋友了，就连身边的所有人，都难免灾难，只有你能阻止这一切。」
我从没想过要拯救天下苍生这种伟大的事情。
只想普普通通地过一辈子，赚点小钱，娶个老婆，安安稳稳度过一生。
可是好像事与愿违，从我出生开始就决定了我的命运，天煞孤星，克死父母，注定跟死人打交道。
好不容易跟师傅学道法，不仅不收我入门下弟子，反而将我逐出师门，至今都不晓得缘由。
如今我已阳气薄弱，阴气缠身，彻彻底底是个极阴之人，还能留在人世多久，恐怕已经进入倒计时了。
至少在我阳气耗尽前，我能最后为余洋、赵峰、梁思敏做点事。
很快我们便到了山头，天色已暗，一抹圆月挂在头顶，月光洒在空旷的平野上，晚风吹过带来几分阴冷气息。
一名浑身散发黑气的老人正静静地盘踞在地上。
察觉到我们，立刻睁开眼睛。
那双眼睛下散发着幽怨的气息，嘴里发出喑哑：
「柳……彦……」
12、
鬼王周围聚集着许多黑气，那是他收集的亡魂，其中包含赵峰跟梁思敏的。
虽然赵峰做了错事，但毕竟受鬼王教唆，罪魁祸首应该是他。
两人的爱情实在可惜，若是能救出他们，一定圆他们心愿，在冥界相聚。
阿鱼靠在车边，没有任何要帮忙的意思，我也没指望她会帮忙。
鬼王察觉到有人靠近，缓缓起身，我能感受到他周围散发出来的戾气，有股强烈的压迫感。
鬼王高六尺，披着破破烂烂的衣裳，隐约能见到皮肤下的创伤，应该是生前留下的，二十年来心愿未了，逐渐变成执念，导致今天这副模样。
鬼王发出低沉的嘶吼，震耳欲聋，身后树林里的鸟全都受到惊吓四处飞窜。
「鬼王！你执念太深，已经严重祸害了其他人，影响正常阴阳平衡，放下执念，早日入轮回投胎吧！」
我试图劝说鬼王，但似乎没什么用。
鬼王看向我，愤怒地吼道：
「哼！你们臭道士都一个样，都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说什么为了天下苍生，为了阴阳和平，不过是为了成就和所谓的丰功伟绩！我问你！老子在这深山二十年，有没有祸害过一个无辜百姓？有没有滥杀过无辜？我在这吞噬无人超度的孤魂野鬼，安安静静地寻找儿子，碍到你们什么事了！？」
我当即愣在原地，一句话也无法反驳，半晌才开口回答：
「是不是只要找到你儿子的下落，你就肯入轮回？」
鬼王冷哼一声：
「我找了二十几年都没寻到，你以为凭你能找到？今晚就是幽冥之路开通的最佳时刻，只要一打开，我便能离开这座深山，行动不受限，就能找到我儿子的下落，哪怕十年、二十年我也要找到他！」
这里的阴气越来越重，我感觉自己体内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命格受损的关系，浑身发冷，却没有丝毫不适，反而更加精神。
「你们！休想阻止我！」
鬼王一声嘶吼彻底失去理性，伸出魔爪挥动着向我袭来。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广修浩劫，证吾神通
三界内外，为道独尊
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我迅速手掐指诀，口念金光咒，想以此抵挡鬼王的进攻。
但令我诧异的是，金光咒并没有发动，我体内的那股能量根本调动不起来。
鬼王的魔爪犹如绵绵的黑气，实打实地击中我，像是断了线的风筝飞了出去。
阿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用鬼火！你现在阳神已尽，是极阴之命，幽冥加身，能调动阴界所有阴气！」
她的声音在我脑海中萦绕回旋，勉强站起身，鬼王身上的一道黑气冲我飞来。
我下意识地抬起手挡在面前，不知怎么的，脑海中闪过一些熟悉的画面。
「怎……怎么会？」鬼王有些吃惊。
他攻击出的黑气被我吸收掉，甚至围绕在我身边为我所用。
此刻的我仿佛被人操控一般，双眸泛白，黑气在我身上游走，有种说不出的舒适感，充满了力量。
抬手间，幽蓝色的冥火在我手中燃起，挥动双臂，扔向鬼王。
顿时间，火焰包裹在鬼王身边，侵蚀着他的魂魄。
啊————
惨烈的声响划破天际，鬼王咬牙切齿，一脚猛地踏在地上，引起山体晃动，强烈的气流吹散了周边的冥火。
鬼王一个箭步冲到我的身前，没等我反应过来，已经被牢牢扼住，无法动弹，任由我怎么挣扎都是徒劳。
「哼！幽冥加身，小子，这东西可不是随便闹着玩的，小心死后都没人收！」
时辰已到！头顶上飘过一朵云，顿时间阴云密布，挡住了月光，凌晨是阴气最终的时刻，也是开通幽冥之路的时机。
鬼王单手向天在空中比划，下一秒，狂风四起，树林内沙沙作响，天空中出现了一条裂缝，缝隙内散发着幽幽的鬼魅气息。
阿鱼在远处盯着一切，单手掐着指诀，似乎准备动手了。
我的呼吸越来越不顺畅，鬼王没有丝毫松手的意思，抓住我的手更加用力，快喘不过气，拼命蹬着腿挣扎。
突然，从我衣服里掉出了一块玉佩。
那是父亲死前留下的遗物。
鬼王低头见到玉佩的一瞬间，虎躯一震，连忙松开了我，拾起地上的玉佩，颤颤巍巍地说道：
「这……这是哪里来的？」
我趴在地上用力咳嗽，缓过劲来回答：
「这是我父亲的遗物！」
「这是我生前戴的玉佩……」鬼王说。
下一秒，鬼王意识到什么。
轻声试探地喊道：「柳彦？」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与他四目相对：
「爸？」
13、
鬼王竟然是我父亲！
二十年前，他为了替我筹看病的钱，去矿洞采集，不慎遇到坍塌丧命，因为对我的挂念，希望找到我的下落，常年的心念累积，成了执念，成了鬼王。
「怎么会……」我不敢相信，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亲生父亲，只是他已不成人样。
「柳彦……真的是你吗？」
鬼王颤颤巍巍地走过来，上下审视着。
说实话，我内心百感交集，父子重遇的情况并没有让我感到高兴。
不知道为什么，一滴泪都没有流下来。
我不敢直视他，轻声说道：
「爸，你怎么会……」
父亲摇摇头苦笑：「没想到我寻了二十年的儿子，会在今日重逢，还差点害死你。」
他满脸愧疚地望着我，替我移去身上那团黑气。
我并不怪他，只是怎么也没想到，死了二十年的父亲，会如此牵挂我。
「我没事，爸。」
忽然间，我感觉有东西正在慢慢消失，抬头发现，父亲的身体逐渐透明，化作一道烟慢慢消散。
「爸！」我想紧紧抓住却发现手已经穿了过去。
父亲低头看了眼自己，坦然地露出微笑：
「柳彦，见到你，我的心愿已了，执念消散……是时候去我该去的地方了……」
短暂的重逢是如此匆忙，即便再怎么不舍，也无法扭转结局。
我跪在地上，看着缓缓上升的父亲，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爸！下辈子！还做您儿子！」
「好……好……」
随着声音逐渐淡去，我仍不愿抬起头，其实是我心里不愿面对一个事实，没有流泪的事实。
我似乎感觉到自己被另一个人所控制，内心冰冷，骄傲自大，有种睥睨天下的感觉。
深吸口气，撑着膝盖缓缓站起来，死死盯着阿鱼，眼前这个女人既熟悉又陌生。
阿鱼眼神中原来那股冰冷和蔑视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温柔和期待，轻声试探问道：
「你……还好吗？」
我没有理会她，望着天空中那道裂缝，幽冥之路刚才已经被开启，许多魑魅魍魉争破了头皮都想往人界挤。
我贪婪地单手一挥，幽冥之路的缝隙更大了，众多小鬼奔涌而出。
顿时间，整座月见山被鬼魅亡魂所笼罩，我仰天放肆大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畅快：
「爽！」
话音一落，阿鱼高兴地来到我身边：「你回来了！」
「滚开！」
我单手结印，一掌击飞她，嘴角上扬，带着轻蔑的眼神：
「你不就是想要看我这般模样吗？不就是想我完全丧失阳魂，阴命加身吗？不就是想让我接受幽冥之力吗？先是让我触碰梁思敏阴性信息，然后是出手救余洋，耗尽阳气，最后引我到这里，利用我父亲开幽冥之路，彻底打破我的命格，幽冥加身。」
我退后半步，点了点头：
「我一心向佛，你非要我入魔，好！我成全你！」
正当我打算吸收月见山所有亡魂时，远处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住手！柳彦！」
「师父！？」
14、
师父的出现令我万万没想到。
心中的戾气荡然无存，只有无尽的思念和愧疚。
当初师父再三嘱咐我，三年内不许给人看相算命，可这才第二年，我就破了戒，无颜面对师父。
「师父……我……」
「我不是你师父。」师父打断了我的话，看着漫天黑气叹息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这就是命，躲不过的……阿鱼姑娘，我就知道你不会轻易放弃的。」
师父认识阿鱼！？
扭头望着被我击飞的阿鱼，嘴角挂着血渍，缓缓站起身，露出鬼魅的笑容：
「老东西，这一次，说什么我都不可能让你把他带走。」
头顶的鬼影越来越多，整座山林被笼罩其中，亡魂们发出嘶哑的吼声，好像随时都能把我撕碎一般。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师父？能不能告诉我！？」
我几乎是恳求的状态望着师父，希望他给出答案。
师父瞥了我一眼，嫉恶如仇：
「几十年前，我与阴间冥司——冥皇交手，那一战，损伤我门派所有弟子，带走了我的妻女，也使我元神大伤，用尽最后的道法，将他击败，魂魄入六道轮回，并把他元神封印月见山，至此事情告一段落。」
「但在二十多年前，发生了两件事，其一是冥王星入宫，冥皇魂魄降世，承载冥皇命格之人诞生；其二是月见山下矿洞坍塌，导致封印破损，冥皇元神泄露；一旦元神和承载冥皇命格之人相容，便会重现人世。」
听闻我虎躯一震，双手不自觉地颤抖；
「这么说……我是冥皇转世！？」
阿鱼否认道：
「不，你只是承载着冥皇命格的人，现在还不是他，你缺少他的记忆，恢复记忆才是真正的他。」
现在我已经完全符合成为冥皇的所有条件，就差最后的契机。
而师父却摇摇头：
「柳彦，当年我算出冥皇入世时，第一时间找到你的父母，为你取名，希望压住你体内的阴气，后来收你为徒，一心引导你向善，如果你三年内不给人算命看相，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只是作为一个普通人过完一生，可你的命不受天地约束，我始终算不到你的结局，若是你向善，则天下太平，若是你投恶，天理难容！」
我提出心中多年来的疑惑：
「师父，既然你要引导我向善，为何不收我入门下，却要赶我走？」
师父答：「我也是无奈，你的命格为极阴之相，前身又是阴间冥司，正统道派受不起你的参拜，我只能给你开小灶，偷偷将毕生所学授予给你，也是希望你多助人能积阴德，日后好重新做人，可惜啊，造化弄人……」师父的目光转移到阿鱼的身上，他似乎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告诉我。
我也不再理会，直问：
「师父！您这次来……就是要取我性命的吧？」
师父沉默不语，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舍和愧疚。
我明白，幽冥之路开启，只有鬼王和我能关上，鬼王已经消失，剩下我一人，一旦我关闭幽冥之路，意味着彻底掌握幽冥之力，冥皇元神归位，我将真正成为冥皇。
从此，世间再无柳彦。
冥皇现世后，师父会第一时间杀掉我，这是我逃不脱的宿命。
「好！师父，有劳你了。」
幽冥之路，由我来关闭！
我用尽全部的法力，将幽冥之门的裂缝拉上，顿时哀鸿遍野，许多未挤出来的亡魂就这样被关起来。
而剩下其余的亡魂，师父正捏着符咒，挥舞法器一个个收复。
幽冥之门完全关上的那一刻，我松了口气，跪倒在地，额头不断冒出冷汗。
脑海中隐约感觉有股力量正在逐渐代替我。
……
15、
再次睁开眼时，我还是我，只不过，多了许多画面，属于冥皇的记忆。
从来没有这么舒爽过，我站起身来，扭着脖子，活动筋骨。
看到远处那个老不死的像小丑一样手舞足蹈地攻击我的小弟们，感到有些滑稽。
「阿皇？」阿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的眼中闪着泪光，上次见她还是在几十年前，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容貌一点都没变。
我一把将她搂在怀中：「阿鱼，谢谢你，多亏有你我才能恢复。」
她曾是我的部下，也是我心爱的女人。
千年前，我跟她同入冥界，受地狱轮回折磨，直至我掌管阴间司令，她都陪伴在我身边。
几十年前，与道长斗法，是她求情，才说服那老东西留我魂魄入六道，才得以重生。
这么多年，她从未放弃我。
手指轻轻划过她的脸颊，有个在乎你的人，是多么开心的一件事。
「柳彦！醒醒！」那个老不死的东西还在呼唤他的名字，我不屑一顾地挥动手臂，山上所有亡灵孤魂皆由我控制。
「别喊了，老东西，柳彦已经死了。」
脑海中有关柳彦的记忆让我十分厌恶，懦弱、胆小又自以为是的家伙，为了救人，不惜用自己的阳气渡命，可笑至极。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能重见天日。
「柳彦！别被他影响了，你就是你自己！」
「吵死了！」
老东西越是喊他的名字，我的意识越混乱，他……还没有彻底消失！
头痛欲裂，感觉脑子快要炸了一般，强忍着睁开眼，发现师父正呼唤我的名字。
「师父……快！动手……」
我很清楚我能坚持的时间不多，我极力地对抗着内心那股力量，很奇怪，我并不抗拒他，因为他就是我，我就是他。
师父也意识到我的状态，连忙赶来，手掐剑指抹过桃木剑，直奔我胸口而来。
我紧闭双眼，等待一切的终结。
可是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刺痛感，耳朵却明明听见了剑心刺入骨肉的声音。
一股不好的预感传来，我猛地睁开眼。
阿鱼挡在我的面前，桃木剑刺穿她的腹部，鲜血一点点滴落在地。
那一刻，我的脑海一片空白，我已经不知道我是谁了，我只记得，她是我的阿鱼，不惜一切，陪了我千年的阿鱼。
「阿鱼！！！」
我将她抱在怀中，悲伤的情绪涌上心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花了眼角的血迹。
阿鱼躺在怀中，就像白日余洋躺在地上一样，奄奄一息，嘴角冒着鲜血，目光不断在我脸上游走。
她伸出手轻轻擦拭脸上的泪痕，脸上挂着笑容，这是我这些天来，第一次看见她笑，笑得如此甜美。
「阿皇，能再见到你，这辈子足矣……」
我紧紧握住她的手，冰冷的触感从掌心传来，嘴角不自觉地抽动，喉咙蠕动着：
「阿鱼……没事的没事的……我……我再开幽冥之路！能把你救回来的！」
我抬起手结印，准备施法，阿鱼却反过来抓住我的手，低吟道：
「不要……不要做傻事，我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下辈子，换你来寻我……」
随着话音一落，阿鱼的手也瘫软下去，她的身体散发着荧光，化作点点繁星，升向夜空，逐渐消散。
乌云褪去，天空中的明月再次崭露头角，月光洒在我手上，触摸得到又好像什么都没抓到。
师父来到我面前，微微弯腰鞠躬。
「结束了。」
我坐在地上，好似做了一场梦，呆呆地望着天上闪烁的繁星。
过了许久才低下头，开口道：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曾经的恩怨，我们一笔勾销，今后我会留在冥界，等阿鱼转世，不再参与世间纷乱。」
晚风吹过，师父背过身，不再看我。
「好，不过请你作为柳彦，替他完成在人间最后的事吧。」
16、
我召回了赵峰、梁思敏的魂魄，烧了梁思敏的尸体，将他们超度，重入六道轮回。
同时也唤回了余洋的魂魄，医院内的余洋慢慢苏醒，捡回一条命，只是今后，再与姻缘无关。
不过听说后来她母亲还是给她安排相亲，新婚当晚，就被吊灯摔下来砸死。
在确定柳彦在人间的所有后事之后，我重返冥界掌管冤魂亡灵。
正如师父所说，这辈子都会跟死人打交道。
百年后，我阴德修满，退出冥界，归隐山林，来到曾经的殡仪馆后山，以算卦为生，时不时地还会在月见山遇到迷茫的孤魂野鬼。
师父不让我算命看相，但我给死人算卦，师父，这可不算违规吧。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在世间活太久，经历了师父的涅槃，也见到了梁思敏跟赵峰这一世的恩爱，还遇见父亲投胎后的新家庭。
挺好，至少那小子不会克父。
这天，我像往常一样散步，经过了那间殡仪馆，发现来了一位新职员。
是个冷面美人，每天打理尸体，听说还会给人算命。
我扬起嘴角，敲了敲门：
「您好，可以帮我算一卦吗？两百万一次。」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