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继续说道：“这一次他把我推在地上，当我第四次要扑过去时，他居然很害怕地朝后躲了一下，说道：’喂喂喂，我不是坏人，那帮坏人，我都炸死了，我领你去看看好吗？你别再咬我了！我特么被个小娘皮咬得这么惨，怎么见人？’
“我哪管这么多，追着他还是要咬，他居然逃了！朝着刚才的来向逃去。我那时候也真的是一根筋，就追着他，大叫：’我要杀了你，禽.兽！畜.生！畜.生！禽.兽！’而他，扭头跑向刚才爆炸的地方，我就追着他到了那里，眼前的景象让我大吃一惊，我顿时就冷静下来，看着他发呆。
“‘棉星盟’的士兵都被炸死了，他们死得都非常惨，四肢和焦黑的碎肉、杂碎到处都是，一股股蛋白质被烤熟的味道传进我的鼻子里。
“而那群小姑娘，还坐在那里，有的哇哇大哭，有的互相搂抱着看着那堆尸体，惊恐地睁着眼睛。有两个胆子大一些的，看到有个’棉星盟’的人还没死透，正在用匕首扎他。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就这么大眼瞪小眼足足有半分钟。他说道：’刚才我就在偷偷放炸药来着。你那两个姐妹被害了的时候，我去装炸药了。我想弄死这帮坏人，又不想伤到你的姐妹，这活儿，不好干。’
“看着现场的情况，我相信了。可能我那时候还小，又没了爹妈，急于想找个依靠，就特别容易相信别人。我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而他从那群’棉星盟’的家伙尸体身上，搜罗出很多吃的东西，分给我们。他特地给了我一盒午餐肉，和一包压缩饼干，说道：’吃完了快点回去吧。’
“我一边狼吞虎咽，一边说道：’回哪儿去？’
“他说：’回家喽。’
“我说：’回不去了。’
“他说：’那你们找亲戚去。’
“我不再说话，其实我知道，我也没啥亲戚可以投靠。我那时看着他，脑子里转过一个念头：或许他是个好人，我可以跟着他？
“但是，看着他满头乱糟糟的长头发，和满脸吊儿郎当的样子，我实在觉得他不太像个好人。于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也就在这时，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来——小雪呢？
“她……她还活着吗？
“这个问题，让刚刚平静下来的我，寒毛根重新竖了起来。
“我想跑进灌木丛找她，但又很害怕，害怕看到她的尸体，更害怕那个把她拖进灌木丛深处的’棉星盟’士兵。
“就在我在灌木丛边发呆的时候，我听到’砰’的一声枪响。
“是从我背后传来的。我回头一看，只见一个’棉星盟’的士兵躺在地上，举着手枪。这家伙一条腿已经被炸没了，整个下巴也被炸掉一半，我能够从侧面看到他嘴巴里的舌头和牙齿。但这个士兵还是冲着大恶狼呲牙，并且举着枪对着他再次扣动扳.机。”
“大恶狼被击中了吗？”西西问道。
白月摇摇头，说道：“那个’棉星盟’的兵第一枪没打中他。他后来跟我说，他命大，这一冷枪是从他脖子旁边擦过去的。第二枪，也就是我看到的那一枪，卡壳了。
“他立刻就提着匕首扑了上去，和那个’棉星盟’的兵搏斗起来。
“那个’棉星盟’的士兵本来就受了重伤，哪里会是他的对手？很快，他就把这个士兵压.在身子底下，手上的匕首开始慢慢往下压，逐渐接近这个士兵的咽喉。
“我把头扭过去，不忍再看，那个士兵虽然是个坏蛋，但我也不想看他喉咙口血狂喷的景象。
“就在这时，小雪回来了。
“我万万没想到还能看到她，惊呼一声，扑过去就抱住了她。小雪也很高兴，但她拍了拍我的背，然后轻轻推开我，朝着他和’棉星盟’搏斗的地方走了过去。
“这时我才发现，小雪的衣服上全都是血，下巴上也沾着不少。她手上拿着一把匕首，是’棉星盟’士兵身上经常带着的那种，能够挂在步枪头部的刺刀型匕首，黑色的刀锋上也染着血。
“天呢！她刚才在灌木丛里经历了什么？难道她把那个士兵给杀了？嗯，肯定是的，否则她怎么能活着走出来？
“我这么想着，发着呆，可接下来的事情，让我几乎要昏厥过去。
“小雪一步步走到大恶狼的背后，然后一刀就捅向了他的背心。
“大恶狼从地上的影子判断出有人要偷袭自己，连忙闪躲。可是，小雪的这次偷袭来得太意外，刀尖还是扎进了他的身体。
“大恶狼大叫了一声，站了起来，回头不解地看着小雪：’你……你……’然后身体迅速一软，在地上开始大口地喘气——小雪这一刀没有伤到他的心脏，但应该是伤到了肺叶。
“那个’棉星盟’士兵乘机扑了过来，反而把他骑在身体底下，开始夺他的匕首。
“小雪在旁边，看着这一切。我发现，她在笑，是那种特别阴森、残忍的笑。在那一刻，我觉得眼前的这个小雪，完全就不是我所认识的小雪。不过，我后来想，这可能才是真正的她——一个杀人如麻的军人的女儿。
“小雪应该很熟悉杀人，否则’棉星盟’的那个士兵也不会走不出灌木丛。
“而大恶狼，一边和那个士兵继续搏斗，一边不停地喘气。他的身体底下，已经有了一大滩血。
“我冲过去大叫：’小雪，小雪！你看清楚，你看清楚啊，这个人救了我们，刚才在家里，是他救了你！是他！刚才也是他救了我！’
“小雪呆呆地看着我，说道：’杀！杀！杀！都杀了，阿爸说过，这里是战场，分不清友敌的情况下，先开枪、先出刀，肯定没错！’说完这句话，小雪一把把我推在地上，然后提着刀又冲了过去。
“眼看小雪已经冲到大恶狼和那个士兵近处，大恶狼猛地抬起一脚，把小雪踹了个跟头，然后这一脚恶狠狠蹬在那个士兵的后脑勺这里。那个士兵整个身体一摇晃，与此同时，那个士兵手上的匕首，也扎进了他的肩膀——他是用手上松劲的代价，来换取腿上发力。
“但这一脚的力气着实不小，那个士兵居然侧倒在了地上，舌头从下巴的破损处流了出来。大恶狼喘息着起身，从肩膀这里拔出刀，扎进了这个士兵的胸口。
“然后，大恶狼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向小雪。他这时候浑身是血，肩膀和后背还有大量的血液流出来，走一步路，淌一堆血。那样子很吓人。
“小雪也有些吓坏了。但小雪坐在那里，还是倔强地举着手里的匕首，朝向他，嘴巴里歇斯底里地叫着：’来啊，来啊！杀了你，杀了你！’
“我连忙拦在小雪跟前，哭着对着大恶狼说：’你放过我们好吗？我的朋友刚才也被欺负了，神志不清楚了，才伤的你。’
“他’哈’了一声，说道：’我他妈，我……我……真是他妈傻逼中的傻……’第二个’傻’字刚出口，他就一头栽倒在地，不动弹了——他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