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骆驼”和几个手下把“熊胖子”摁在地上拳打脚踢,“熊胖子”就是不肯服输,不顾一切地反击。他力气奇大,“大骆驼”的手下也被打得狼狈不堪,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连着两次被踢倒,眼睛里凶光毕露,猛地反手“咔”地拉了一下枪栓,举起AK-47就要对准“熊胖子”射击。
就在这时,只听“砰”的一声,“尖嘴猴腮”的右手腕上炸出一朵血花,他惨叫一声,左手捂住右手腕,鲜血从指缝间涌出。
“尖嘴猴腮”又惊又怒,朝着枪声传来的方向瞪了过去,但随即,他的脸色就是一变。
周围原本喧嚣叫嚷着的人也忽然间全都安静了下来,并且人群一分,走进来一个老者。
这老者身形比较瘦削,穿着比阿尼当地人常穿的那种灰白色的长袍,长袍看上去比较旧,但洗得很干净,看不到一点儿污渍。他脸上皱纹堆垒,而且棱角异常分明,戴着一副大大的圆框眼镜,颇有古代智者的风范。
不过如果略微仔细一看,就会发现他左脸很怪:从左眼角以下,沿着鼻子左侧、嘴唇左侧一直到下巴,很不自然,和脸部其他的地方很不搭。
但具体哪里不搭,我一时也说不上来,总觉得这张原本应该是代表了慈祥、睿智的脸,因为有了这种“不协调”,而显得诡异、阴森。
怪脸老者的身后,跟着四、五个端着AK-47或M-16的大汉,一个个又高又壮,而且这种“壮”和“大骆驼”以及“熊胖子”的“壮”完全不是一回事:后者身上更多的是肥肉的堆垒,而前者一看就知道,是肌肉扎结导致身体看上去极为魁梧。
怪脸老者一到,附近的人一片声地重复一个词——“哈希”,一个个表情严肃而恭敬,就好像看到了德高望重的老领导一样。
连先前满脸骄傲的“大骆驼”,和一脸凶悍的“熊胖子”,此时也盯着怪脸老者,毕恭毕敬地说道:“哈希!”甚至腰都略微弯了弯。
怪脸老者走到“尖嘴猴腮”跟前,拍了拍他的脸,“叽里咕噜”说了几句,“尖嘴猴腮”脸上露出诚惶诚恐而羞愧难当的表情。捂住伤口低下头,不再说话。
怪脸老者又走到“大骆驼”和“熊胖子”跟前,跟两人说了半天。“大骆驼”和“熊胖子”不停地点头,这场景让我想起小时候班级里两个男同学打架,威望高而镇得住的班主任出来把俩兔崽子薅进办公室一顿训。
到最后,怪脸老者伸出双手,把“大骆驼”和“熊胖子”各自的右手拿了起来,捏在一起,重重地摇了两下,然后松开。“大骆驼”和“熊胖子”用力握了握手,互相说了几句——从表情上看,应该是互相和解,说自己也有错的意思。
怪脸老者这才满意地笑了笑,带着几个手下钻出人群,扬长而去。
“熊胖子”拍了拍“大骆驼”的肩膀,转身离去。“大骆驼”也长出了一口气,那架势就好像从班主任办公室里出来的淘气男孩一样。
“大骆驼”的手下围上去,帮着“尖嘴猴腮”处理伤口,我看那意思,“尖嘴猴腮”这一下伤得极重,右手基本上是残废了。他们似乎要让“尖嘴猴腮”回去,另找人过来替换。
我忍不住问桑奇,刚才那个“怪脸老者”到底是谁,怎么那么大的气场?
桑奇看着我,说道:“查希尔啊?你不认识他吗?”
我奇道:“查希尔?”绞尽脑汁,实在是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我对比阿尼的局势算是非常关心了,新闻报道看了不少,但还是不认得他。
桑奇说道:“他的本名不是查希尔,查希尔是全体比阿尼人送他的尊称,意思是’圣子’。我们每一个比阿尼男人都愿意为他作战,为他战死。我还有’大骆驼’报名参加过查希尔的’新月猛虎军’,可惜不够格。查希尔当初还勉励我们,让我们更好地修炼自己的身心,等时机到了,再去报考。”
我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他具体做了什么,让你们这么崇拜他?”
桑奇说道:“他只为理想,世俗的利益都打动不了他!当初北极熊扶植阿桑达祸害我们,查希尔就呼吁反抗阿桑达,还亲自刺杀阿桑达,被关进监狱折磨了十几年。后来美国人来了,还是他站出来,号召抵抗美国人。他是一个真正有理想、有智慧的智者、圣子!”
我看他满脸的虔诚,就好像在谈论一个神一样,心里面也不由得对那个查希尔高看了几分。
可是这个在比阿尼当地这么牛逼的人,为什么在国际新闻报道中这么默默无闻?
无论如何,巴瑞德和白月是无影无踪了。而且,我提鼻子一闻,白月身上的那股子“米福思香”也闻不到了,说明这两位已经走远。
而且此时,郑曦熙和桑奇也把买来的火车票分发到大家手上。我看到火车票上除了歪七扭八的比阿尼语外,还标着英文和中文。而车站的LED信息牌上也是用三种语言同时标注信息。
很快,LED信息牌上显示,我们要乘坐的火车开始检票。我们排队通过检票口,走到了站台上,可是站台上空空如也,并没有看到火车。
和国内不同,这里的站台上没有标注火车停靠后对应的车厢号码位置,甚至都没有警戒线。所以整个站台乱哄哄的,甚至还有小孩子跑到距离站台边缘很近的地方,几乎就要掉下去。
郑曦熙大声招呼大家,让大家别走散。按照先前在国内乘火车的经验,我们以为火车很快就会到。
可出人意料的是,整整一个小时过去了,站台下的铁轨上依然是空空如也。
这也太乱了吧?
看样子还是国内管理水平高。
但站台上这样人挤人的,也不见火车站的工作人员出来管管,我心里面很不舒服。
“大骆驼”却笑着大声说着什么,桑奇翻译说,他让我们不要害怕,真的如果局面失控,乱了起来,他朝天鸣枪,没人敢接近我们。
呵呵,你见过火车站的人群真的踩踏起来,会是什么场景吗?
就在这时,我的鼻子里传来一阵异香——
没错,是“米福思香”!
这香味儿让我立刻就想到了白月。我忍不住拼命提鼻子闻,很快我就确认,香味儿是从铁轨远处,也就是火车即将开来的方向飘过来的。
我还在纳闷,一声火车的长笛声传来,一辆青色的列车缓缓地驶向了站台。
随着这辆青色列车距离的接近,我发现那股子“米福思香”也越来越浓郁。
难道香气是从那辆列车上发出的?
而且,此时我发现,这辆青色列车有些不太寻常的地方——它的车窗外,和车顶,有很多人,这场景让我想起印度列车运人的场景——车身到处都挂满了人。所不同的是,眼前这些人的面部表情显得十分惊慌,很多人都瞪大了眼睛在那里嗷嗷大叫着。
进入站台后,这辆火车并没有停在我们跟前,而是沿着另外一条铁轨,开到了对面的站台上,但仍然没有停止,还在继续往车站更深处的地方开去。
而此时,“挂”在列车上的那些人,有几个已经跳到对面的站台上,尖叫着跑了起来。
随即,对面站台上忽然出现了几个拿着警棍的治安官,他们试图让这些惊慌的人停止乱窜,但根本没用。很快,又出现了几个荷枪实弹、穿着制服的武装人员,分不清是军人还是武装治安官,很快就把这几位撂倒,拿枪指着他们的头,并且给他们铐上。
我看得目瞪口呆,扭头问桑奇:“他们在吵吵些什么?”
桑奇皱着眉头说道:“听不太清……比……比图斯?比图斯是什么?哦,比图斯在居住在诺力杨夫斯克附近的兴都克拉部族的语言里,是臭虫、老鼠的意思。大概那辆火车上闹臭虫、老鼠了吧。我们这里前几年爆发过鼠疫,死了很多人,所以大家看到老鼠都怕得要命。”
我听得寒毛根都竖了起来——这都什么年代了,比阿尼这地方还闹鼠疫?我特么到这里是来找死的?
我想回家!
诶?不对,那真的是臭虫、老鼠?那股子香气怎么解释?
我还在胡思乱想,汽笛声中,我们要乘坐的火车缓缓驶入了站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