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向欧明德,欧明德也看向我。过了一会儿,他提起那把消防斧,说道:“走吧,我知道出口在哪里。”
我冷冷地道:“是罗蒙洛索夫告诉你的?”
欧明德理都不理我,从机柜上跳下来,朝着一个厂房走去。
就是发现那个笔记本的厂房。
我和查希尔跟在后面,跟着他进入厂房,来到那个“酸雾净化塔”前,爬到塔顶,爬上塔顶的那根又粗又大的管道。
此时我注意到,那根管道其实是通到厂房顶棚外的——应该是为了将产生的废气或者其他污染物给排出去。
而在管道和顶棚之间,有一个比较窄的空隙——苏联人的建筑制造工艺相对粗略,留下这样的空隙实属正常。
欧明德双手搭住空隙的一侧,双臂一用力,整个人就如同猿猴一样翻了上去。
然后他探出头来,冲着查希尔伸出了手。
查希尔抓住他的手,蹬着管道,也爬进了空隙。
当欧明德再次探头,并且朝我伸手时,我一把把他的手打开,把AK-47背在背上,然后学着他的样子往上一跳,抓住缝隙的边缘,双臂用力,把自己整个身子往上提。
第一次没有成功。
欧明德冷笑一声:“骚包,逞能!”再次伸手过来。
我不理他,双臂再次用力,肌肉屏了半天,最终整个身体还是垂了下去。
欧明德怒道:“你特么少耽误事!”过来就要拽我的胳膊。
我大吼一声:“让我再试一次!”
欧明德一愣,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那意思似乎是:“小兔崽子,出息了?”
我乘他发愣的当口,第三次用力。这一次,我终于把身体抬了上去,并且抓住缝隙里的一根钢管,奋力把整个人甩了上去。
狼狈至极,就好像一条在水里淹了个半死后又爬回岸边的狗,但无论如何,是达到目的了。
我喘着粗气,整了整胸前AK-47的带子,用一种挑衅的目光看着欧明德。
欧明德嘴角露出一个冷笑,冲我竖了竖大拇指。
此时我们站在了厂房的顶棚上,可以看到,这条管道在钻出顶棚后,开始以大概45%倾斜的角度,往头顶处一片漆黑的地方延伸而去。
欧明德拿着手电筒,往管道通过去的方向照射了一下——手电筒的光柱一下子照到了顶部坑洼不平的洞壁上,我甚至还看到有什么东西在上面爬着。
“跟在我后面。”欧明德淡淡地说道,“抱住管子,往上挪,宁可慢点,别特么光顾着逞能(说到这里时,欧明德还看了我一眼),千万别松手!”
我看这个洞穴的顶部距离我所在的位置至少有30米,心里面不由得发毛,就想说:“一定要爬吗?”
可是一看欧明德,正用一种挑衅的眼神看着我,顿时打消了认怂的念头,只是点了点头。
欧明德嘴角一咧,冷笑了一下,自己抱住管道,开始往上爬。
查希尔双手合十,默念了几句,跟在欧明德后面爬了上去。
而我就叼着手电筒,跟在后面。
开始两三米还好,但很快,我就感觉到有点不妙。
这根管子不算细,一个人无法合抱,这导致我在顺管道爬时,难以找到借力的点。幸好没过几米,就会有一个弯头,能够给我借点力,否则我很快就会掉下去。
查希尔老爹的境况也比我好不了多少,我甚至能看到,他身上的衣服很快就湿了一大片,汗水顺着管道流下来,甚至往地面滴去。
只有欧明德速度飞快,很快遥遥领先了我们。不过他爬了一段,发现我和查希尔没能跟上,就会停下来等着,甚至踅回来拉查希尔一把。
每当他来帮查希尔时,他就会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眼神里似乎在说:“你牛逼,你就一个人扛,我就不帮你了。”
我暗想:妈的,谁要你帮了?你个油腻胖子,也就欺负欺负我,“兽哥”要是在这儿,你给他提鞋都不配。
但我很快还是觉得自己要不行了,四肢的肌肉开始不由自主地抽搐,甚至不听使唤,连嘴巴里的手电筒都有些咬不住了。
可是此时此刻,我也已经没有退路:回头去看,起点处,那个厂房的顶棚,已经成为视野中的一个小点。
也就在这时,我忽然间听到,我所抱着的管道里,传来一阵“当当当”的声音。
起先我还以为欧明德或者查希尔有意或者无意地在敲管子,但很快我就意识到不对劲——是管道里有什么东西在活动。
“变戏法的,你快着点儿!”前面欧明德猛地大叫道,“蟑螂们追上来了!”
蟑螂?
嗯,欧明德指的应该是“明斯纳木鬼”。这帮货色阴魂不散,不死人却很吓人,的确跟蟑螂一个德行。
我咬着牙,把体内最后一丝力气给榨了出来——奋力往前爬着。
爬了两下,我的手碰到了前面查希尔的脚。
查希尔叫道:“你上来,抓住我的腰带!快!”
我一听,立马照做。查希尔用力往上爬着——我看到,他一只手抓了欧明德的一条裤腿,欧明德如今成了我们三个人的发动机了,带着我们蹭蹭往上爬。
距离顶棚越来越近,我心里面暗想:终于要脱离苦海,能歇口气……
想到一半,猛地里,前面管道的一个破口处,钻出半个身子来。
“明斯纳木鬼”!
这货手里一把生锈的匕首,直接刺向欧明德的眼睛。
欧明德此时距离那个木鬼很近,这一下他完全猝不及防,奋力一躲,眼睛躲开了,匕首还是扎在了他的肩膀上。
欧明德一声大叫,整个人失去了平衡,就往下掉。
查希尔抓住了他的裤腿,没能及时松手,也被带得身体一摇,身体掉了下去。
我眼见不妙,左手死命地抱住管道,右手探出去死命抱住查希尔的腰带——这一下等于我一个人,抓住了他两个人的体重。
我的肩膀立刻就脱臼了。
“松开我!”欧明德厉声吼道。
查希尔没有听他的,反而一个反手,就抓住了我的胳膊。
呵呵,哥仨好,要死一块儿呗。
我硬撑了两秒钟,实在撑不下去了,心想:放弃吧。
就在这时,我耳朵里就听见“嗖”的一声,一条电线被甩了上来,横过管道,挂在上面。电线两端一直,我就发现手上要承担的分量小了很多——
欧明德刚才在窨井里割了几根电线作为登山保险绳备用,这当口居然派上了用场。
但并危机没有解除,我拎着查希尔老爹也够呛,分分秒秒要松手。而那只“明斯纳木鬼”从管道破口钻出来后,一个没站稳,滑落了下去。但紧接着一个接一个,总共钻出4只“明斯纳木鬼”来,一个个怪叫着,在圆形的管道上小心翼翼地朝我这里逼过来。
“欧明德,你接着老爹!”我叫道。
欧明德答应一声,我奋力把查希尔往他那里一甩。查希尔自己也腰腹一用力,在半空中飞跃了一小段,一下子抱住了欧明德的腰。
“嘎吱吱”,欧明德电线用力的那一段管道,发出尖锐的啸叫——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