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我、胖子“加菲”被五花大绑着,驮在这群骑兵中的两匹马上,一路风驰电掣随着这帮孙子狂奔。
我脸朝下,眼前只能看到一片黄沙在高速流动,被马的后臀震得五脏六腑都几乎要吐了出来,但也只能咬牙硬撑。
扭头看到,旁边一匹马上的胖子“加菲”也好不到哪里去,一边在那里随着马的后臀震动,一边还在不停地骂人。
“你们干什么?你们这群没人性的混蛋!有这么对待战友的吗?”
那群士兵们却哈哈大笑,有一个说道:“这位大哥担待着点儿哈,我们黑旗军三天两头窜到敌军的地盘上,乔装改扮杀人放火,被黑陨魔国的人恨透了,所以行事小心。这还是咱们罗帅今天厚道了一把,否则肯定砍了你们再说——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哪里能验明你们到底是真的我大魔喃国的士兵,还是黑陨魔国的妖精?”
我一边听着这个货色白活,一边扭头又看到,曹老怪和“鸡崽儿”的人头,被人用头发系在一杆长戈的头部,随着长戈主人骑马的动作,就有如两个圆球一样在半空上下颠簸,看上去既可怜又搞笑。
曹老怪还在不停地咒骂:“你们太不仁道了……你们会遭报应的……胖猫!你干的好事儿,我一个堂堂的大学教授,却要受这份罪……”
更惨的是欧明德。
这货此时全身的衣服都被扒去,露出毛茸茸的身躯,黑色的长剑也被没收,全身上下此时只剩下一条裤衩。
他的双手被绑住,绳子的另一头被一个骑兵拿着,他只能大踏步跑着,勉强跟在骑兵身后。身高4米的他腿也很长,但也只能很勉强地跟上骑兵的步伐,有时候一不小心倒在地上,立刻就会有皮鞭抽上来。
“起来!”
“还当你墨归宫里呢,他奶奶的,罗帅说了,你要是再慢半拍,直接乱刃分尸,把你的妖头带回去就行!”
欧明德咬牙挺着,一个字也不反驳。有时候那些士卒做得实在过分,他也顶多瞪对方一眼,然后就低着头继续赶路。
这厮还和以前一样,局势不利时就咬牙硬撑,维系最后一丝尊严。
就这样过了大概2个多小时,四周除了这队骑兵的铁蹄声,开始出现其他嘈杂的声音——是人喊马嘶,和刀剑相交混合的声音。
在我的视野中,先是能看到几只工布鸟在空中盘旋,之后在地面上就出现了几个人影。
在翻过一座沙丘后,就好像电视机被一个顽童突然把音量调到最大一般,许多声音一股脑地涌进了我的耳朵,把我整个脑腔都震得“嗡嗡”作响。
眼前是一个厮杀的场景。
远处可以看到轲能仙洲中茂密的胡杨林,和氤氲着的白色雾气。近处,则是刀剑、杀戮、哀嚎、尸体,天空中盘旋着十几只工布鸟,不停地从空中扑击而下,叼起一个人,或者叼起一个人带一匹马,要么在空中撕碎,要么带到足够高的高度后,松开嘴巴让人或马在地上摔成肉泥。
而在另一边,正对着轲能仙洲的地方,是旌旗招展,队列看上去整整齐齐的魔喃国的军队。
“哈哈,快杀到轲能仙洲了。”
“这有啥?咱要不是抓住了黑陨魔王,回来报功,这当口已经杀进轲能仙洲,大砍大杀那群妖精了。”
“听说轲能仙洲的墨归宫里,有黑陨魔国积累了700多年的珍宝,甚至有当年周武王赐给黑陨魔王的一把剑,镶满了黄金和宝石?”
“嗯,还有黑陨魔王的妖精妃子们,一个比一个风搔,一个比一个好看。”
“可惜了可惜了,一定要让大王同意我们第一个进墨归宫,要最贵的珍宝,要最漂亮的女人!”
“红斤军和白袖军的那些混球应该已经潜进去了吧?轮不到咱们了!”
一群士兵在那里议论了片刻,为首的军官(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的“罗帅”)一摆手,众人停止议论,然后纷纷纵马,冲下沙丘,齐齐扑向魔喃国的军阵。
随着距离的接近,魔喃国的军阵明显起了变化——在正对着我们的那部分,可以看到一大群步兵开始转向我们,做出严阵以待的姿势,同时可以看到,这群步兵后面,出现了一群弓箭手,正在弯弓搭箭,朝天瞄准。
那个“罗帅”手一摆,身后的士兵纷纷放慢脚步。这样,“罗帅”自己就和自己的部队拉开了距离。他把手上的大刀放回刀鞘,双手迅速解开身上黑甲的系绳,脱下黑甲,拿在手中,张开双臂,把胸腹暴露出来。
“是黑旗军的罗良玉!”
“先慢点儿射!”
“罗将军,这次的军册上标明,大王这次给黑旗军的任务,是偷袭轲能仙洲,杀死轲能仙洲几个大将的家眷,制造恐慌。除非完成任务,或者抓住了黑陨魔王,否则回来复命就是军法从事!”
罗良玉朗声大笑:“没错,我抓住了黑陨魔王!我来复命了!”
“啊?大王训令:军中戏言者腰斩!”
“你们眼瞎吗?看我身后,那个身高一丈有二的是谁?”
“……”
一片震天动地的欢呼声中,我们被带着向魔喃国的军阵深处而去。
一路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黑陨魔王欧明德身上,有人朝他吐口水,有人欢呼雀跃,更有人在大声叫嚷:
“黑旗军好样儿的!”
“怎么抓住黑魔王的?”
“大王一定赏你们,一定会赏!”
隔着大量的人群,我已经能看到那头如同山丘一样高耸的巴比伦巨蜥了。
罗良玉忽然回过头,走到我身边,拍拍我的肩膀,说道:“哥们儿,多谢!没想到,我一个昔日在长安城中铲粪的无赖小儿,也能有今天,全亏了你!”
我根本没心情理会他,只是朝着巴比伦巨蜥的四周看,希望能找到那个穿着白袍,骑在白马上的“克星战师”。
罗良玉还在喋喋不休地说:
“说老实话,我也是个讲信用的人。人立于天地之间,不讲信用和畜生无异。所以,我其实刚才一直是想按照约定,和你们平分活捉黑魔王的功劳的。”
嗯?我一听话头有点不对,扭头看着罗良玉。
但是除了一双眼睛,我只看到那张表情永远不会有所变化的面具。
“但这件功劳实在太大。”罗良玉说道,“就好像西施娘娘脱了衣服躺在你身边,就好像几百万两黄金放在你跟前。这辈子不会再有第二次这样的机会。你说,你是我的话,会怎么办?所以……”
我感觉不妙,而且我发现这个罗良玉满脸的笑意,可是眼睛里放出两道凶光来。
然后,我看到他摘下了面具,露出一张极有特色的脸来——棱角分明,下巴又尖又长,就好像香蕉一样。
罗良玉说道:“你看看我生来就是苦命的脸。我黑旗军的兄弟,也都是苦命的人。所以,不要怪我……我今天要当一回畜生……”
嗯,这张脸看上去的确苦哈哈的,而且看着极不舒服。
而且,这张脸我怎么看都非常眼熟——肯定在哪里见过,而且是在不久前。
对了!
猛地里,我脑子里灵光一闪,想起了再哪里见过这张脸——
被蜘蛛和白蚁盘踞的那个金字塔中,有一个双面巨型石像。
其中一个面是男人,一个面是女人。那个男人,不就是眼前这货吗?
阴鸷的眼神,凶狠而乖戾的表情,完全一模一样。
一看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