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车子前面和周围逐渐看不到半个人影,我紧绷的心情终于放松了下来。地面给车子造成的颠簸也越来越小,丰田车开得越来越平稳,我就感觉整个人置身于摇篮中一样,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梦境里我还是被惹挪镇里的那群怪物追逐,甚至撕咬。最后,我感觉浑身燥热,就这么活生生地被热醒了。
醒来一看,我依旧躺在丰田车里,四周都是树木和蕨类植物,还有一片片野草。太阳挂得老高,直晒在我身上,好悬没把我烤熟了。
扭头一看,“兽哥”和白月都不在车里。只能看到车子里一滩滩的血迹,连“兽哥”给白月弄的食物和水都不见了。只剩下那把AR-15,还横躺在车后座上。
我心头一凛,叫道:“兽哥!白月!”
没人答应。
“野兽”该不会带着白月扔下我跑了?
我心慌起来,推开丰田车的大门又吼了一嗓子:“野兽!白月!”
还是没人答应,我觉得,他们肯定是丢下我跑了。
我大声骂道:“操!别让老子找到你们,非干掉你们不可!”说着,我从车后座那里取出了AR-15,检查了一下,发现弹匣被卸下不见了。
气得我又骂了句脏话。
就在我悲愤到极点的时候,猛然间就觉得后脑勺一痛,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那东西在我脑袋上砸了一下后,又“啪”地落在了丰田车的顶盖上。
是一种我叫不出名字的果子。黄色的,皱巴巴的,就好像一个手五指并拢在一起一样。
我还在纳闷,脑袋上又挨了一下,还是这种果子。
这回我明白了,有人在用这种果子丢我。我四下踅摸起来,毛都没找到,脑袋上挨了第三下。
我终于看清,有人在一棵树上,用这种果子丢我——当然就是“野兽”。
此时的“野兽”,头上戴着用蕨类植物编的“花环”,正在树叶茂密的树冠里冷冷地看着我。
我走到那棵树的树底下,抬头看着他,厉声叫道:“你干什么了?”
“野兽”冷着脸,示意我赶紧爬上去。我把AR-15背在背上,费了半天劲,终于爬上了树冠,对“野兽”说道:“你看不惯我,咱俩就……”
“就”字刚出口,“野兽”伸手在我脑门上恶狠狠拍了一下,我勃然大怒,刚想发作,“野兽”指了指旁边。
只见白月就躺在旁边几根树枝的交错处,身子底下是一层厚厚的断枝和树叶。她身上白色的衣服上全都是红色、黑色的污渍,但此刻她鼻息均匀,正在沉睡。
原来如此!他是嫌我太吵,怕吵醒了她。
我顿时气就消了,压低声音道:“看不惯我,我就走。AR-15是我抢来的,弹匣还给我。”
“野兽”掏出弹匣塞进我怀里,冷笑道:“里面还有10发子弹,你能走多远?”
我怒道:“不用你管。”
“野兽”看了看白月,叹了口气,说道:“你……对不起……”
这“对不起”三个字,就好像蚊子叫一样,但我还是听清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兽哥”会说“对不起”?
“野兽”说道:“嗯……我刚才心里面也着急……嗯,妈的,就这样吧。我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还是要走的话,妈的随便你。”
我冷冷地说道:“你是不是想让我给白月做点什么事?比如找些吃的啥的?”
“野兽”“嗯”了一声,说道:“的确是看在白月的份儿上。如果是我一个人,我特么早就毙了你了!吃的东西有了,就是我拿来丢你的果子——佛手柑,挺好吃的,你试试。她刚才还吃了些饼干啥的,喝了几口盐汽水。你看她,是不是脸上有了血色了?”
我看白月的脸色依旧惨白至极,哪里有什么血色?但眼见“野兽”看着白月,目光里全都是焦急,也不忍心说穿,只能敷衍着说道:“嗯,是的。那挺好。”
“野兽”继续说道:“惹挪没法回去了,我们要去迈清豪。”
我“嗯”了一声,说道:“那等毒太阳落山了,咱们开车出发。”
“野兽”摇摇头,说道:“车子没油了,而且这辆老爷车刹车出了问题,我也不敢开了。咱得徒步走过去。”
我说道:“那得走多久。”
“野兽”抬头看着天,想了想,说道:“约莫2天。”
我“嗯”了一声,说道:“我背着她。你负责扛枪警戒,怎么样?”
“野兽”看着我,突然笑出声来:“你背得动?她看上去瘦,也有90多斤呢。”
我鼻子里冷哼一声,说道:“你特么别装了。你对我这么和颜悦色,不就是想让我帮你背她吗?否则,你还不是对我拳打脚踢,甚至一枪崩掉我?”
“野兽”笑着拍了一下我的后脑勺,说道:“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背着我的女人,爽到极致了,还不乐意?”
他这一下拍虽然不轻,但明显已经没有了任何敌意,完全就好像朋友间在开玩笑。我也彻底放松下来,说道:“嗯啊,所以你脑袋上自己戴了个绿帽,因为你知道自己逃不掉被绿,是不是?”
“野兽”又笑着拍了一下我的后脑勺。
我还想和他玩笑几句,却看到白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正用一种嗔怪的眼神看着我俩,便冲着“野兽”食指封口,然后指了指白月。
“野兽”马上会意,点点头,神情轻松地仰面躺下,闭上了眼睛。
而我,在树上摘了好几个佛手柑吃了,又吃了些“野兽”囤在树上的压缩饼干,也满意地躺下,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野兽”一直只是假寐,丛林里有各种猛兽,有些猛兽其实会爬树,所以我们休息的地方尽管距离地面有十几米,也不是绝对安全。
到了夜晚,他和我轮流值班警戒。交班时,我无意间问了“野兽”一句:“你们’大秦’的其他人呢?要不要想办法找一找?”
“野兽”想了想,说道:“暂时管不了了。被打散前,说好去拉比多的,他们肯定都回去,十几年的兄弟,只要不死,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他说到“只要不死”这四个字时,脸色暗淡,还朝着惹挪的方向看了一眼。
我暗中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