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感觉太过熟悉，我意识到，我很快就要变身成另外一个人了。
想到这里，我转过身，迅速走向病房门口。
“喂！你去哪儿？”
“停下！把话说清楚。”
背后，传来“兽哥”他们的叫声。
我并不理会，反而加速冲了出去。
“这货怎么回事？要么玩消失，好不容易出现了，全身上下穿着破破烂烂女人的衣服！”
“野兽，快看，月月有点不对劲！”
可能是忙着照顾白月，他们并没有追出来。我忍着身上的疼痛，从楼梯间下到底楼，摇摇晃晃走出了住院大楼。
此时，天才刚蒙蒙亮，医院里，街道上几乎没有任何行人。我在大街上踉踉跄跄地走着，剧痛愈演愈烈，最终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就此昏厥过去。
等我醒来时，阳光已经直射到我的脸上，四周站满了行人，他们大都窃窃私语着，用好奇而同情的目光看着我。一个60多岁的胖老阿姨甚至还给我买了一个粢饭团——她觉得我是没吃饭饿昏的。
我管不了这么多，爬起身来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经过一家小的服装店，通过橱窗上的玻璃，我看清了此时的自己——
我重新变回了白月的样子——一个衣不蔽体、满脸憔悴的女人。
我呆呆地看着玻璃里自己的影子，心中连着问了十几遍：这怎么回事？
忽然间，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看——是郑曦熙的来电。
“你在哪儿？”
“我……我……”
“快来公司。大老板和牛总都在……我来帮你解释。”
这次项目失败，使得整个公司损失了3500万。大老板极为光火，骂人骂了一上午。
下午进行项目复盘会时，参与项目的各部门都做了检讨。但无一例外，都把矛头指向了我——很明显，如果不是我在关键时刻没有及时发布正确指令（不回退），项目不会失败，至少损失不会那么大。
轮到我发言时，郑曦熙没让我说话，她自己接过了话头：“和鹅厂的联合会员用户不到3000，真的可以不管吗？你们知道不知道，这3000个用户里面有3个大V，和2个鹅厂P8的高层。如果这个联合会员因为这次升级失效，可能带来的舆情损失，以及鹅厂对我们的印象损失，是不是3000这个数字能够完全展现的？”
只这一句话，现场一片寂静，所有人的表情都显示出一个意思：郑曦熙说得有理。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项目牵头人不是应该召集会议讨论吗？她怎么就自己拍板了？”张总冷冷地说道。
郑曦熙冷笑道：“别忘了，项目前一天最后一次的准别会上，小白提议过，所有项目组包括决策层当天都在现场集中办公，这样遇到事情就可以及时讨论，第一时间做最有效的沟通。是谁把这个提议给否决的？”
张总闻言一愣，神色尴尬地不再说话——否决这个提议的，正是他。
接下来，郑曦熙的态度缓和下来，让我发言。我自然是做了很多检讨。
会议的结论，是这次项目失败各部门都有责任。而我作为项目牵头人，责任最大，年度绩效定为C，也就是年终奖要打5折发放。
其余处分则免了。
这对我而言，可以说是最好的结果了。
“晚上一起吃饭去呀，金桥泰茂新开了一家日料店，听说不错，咱去试试。”下班时，郑曦熙对我说道。显然，她心情不错。
我点点头，说道：“你帮了我这么大忙，我该请你。”
郑曦熙“咯咯”一笑：“其实，是我该谢谢你。”
我注意到，她说“谢谢你”三个字时，戴着美瞳的双眸中，闪过一丝狡黠。
我心头一寒，隐隐感觉到我落入了一个圈套之中。
日料很好吃，梅子酒和很好喝。
想到辛苦了数月，最终却得到公司一个处分；想到白月直到如今都还躺在病床上，还时不时会爬起来，在无意识的状态下跳一种诡异的舞蹈——无数烦心事涌上心头，我只感觉喝酒的感觉好棒，至少能够让我暂时忘却烦恼。
很快，我喝醉了。
我模模糊糊地感觉到，是郑曦熙把我扶上一辆轿车的。车子行驶的过程中，她坐在我前排，时不时扭回头来看躺在后排上的我。
而那个司机，带着鸭舌帽，也不时地透过后视镜观察我。
当剧痛突然袭来时，她的目光中再度闪过那抹狡黠。
“啊！”
我惨叫一声，酒醒了一半：我意识到，我要再度变身了。
我分明能感觉到，自己的胳膊和腿部的肌肉就好像吹气球一样鼓胀了起来。早上换的那身适合白月身材的衣服，迅速被撑坏。
“你看，果然有效。”前排座位上，郑曦熙用一种冷漠至极的口气说道，就好像实验者在对实验对象所发生的变化进行评论一样。
“嗯。快停了吧。”前排那个司机说道，“你拿他当小白鼠，太不仗义！为什么先前不告诉我？”
我一听这话，就是一愣——这声音……这声音分明是欧明德的，没错，是去“落痋礁”之前的欧明德，没有变身的、如假包换的欧明德。
我挣扎着想要起身，想要看清那个司机的容貌，可是一阵剧痛袭来，就好像一道闪电打在了我的身上，我大叫一声：
“啊！”
重新躺倒回了座位上——刚才那一声喊，已经完全是个男音，是柳谦的声音。我勉强抬头，看着车玻璃里的自己——我的确又一次变回了柳谦。
“告诉你了，你还会让我做吗，老兵同志？”郑曦熙说道，“你不让我做，我怎么能确定，这些东西能不能让你变回原来的欧明德？”
司机叹了口气，说道：“你这又是何苦？”
郑曦熙接着说道：“现在多好？你如果能变回原来的模样，我可以随时让你回公司，咱们又可以天天在一起。”
司机说道：“我不可能回公司的。”
郑曦熙说道：“那你可以去其他公司工作，让我每天能看到你就行。”
司机又叹了口气，说道：“你做了那么多事情，就是为了每天能看到原来的我吗？”
郑曦熙说道：“对！还有，看到一个原原本本、健健康康的你，一个敢作敢当，雷厉风行的欧明德。不许每天病恹恹的，不许动不动就疼得浑身发抖，不许今天一个模样，明天就变一个模样。”
司机扭过头，朝着满脸激动的郑曦熙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一回，我终于看清楚了，是他，没错！
欧明德！
在一刹那之间，我明白了很多事情：
为什么我被落在沙漠绿洲里，郑曦熙会独自一个人开车来接我。
为什么她会对我这么好，还给我安排工作。
为什么她会为我做蛋糕，而且这蛋糕我每次吃都会觉得不舒服。
一定是在“金字塔”里，她得到了什么秘方，能够让我和欧明德这样的人“恢复正常”，或者说，像我现在这样，恢复一半的正常——在两个状态之间切换。
想来，那秘方看上去十分凶险，而郑曦熙不愿意直接让欧明德服用，于是她先找到我，让我做小白鼠。
我越想越是气氛，不顾身上的疼痛，坐起来厉声叫道：“你给我吃什么了？让我每天变身，痛得死去活来？你……你这人还有没有心肝？”
郑曦熙回头冷笑道：“所以说呀，我要谢谢你，魔术师，刚才那顿饭是我请的哦。”
她的口气非常轻佻，而且撇过来的目光中，充满了不屑，就好像我这个人存在的意义，就是让她做实验品的一样。
我一咬牙，猛地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