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最长情的承诺。
秦野的多言是拒绝,不是因为无法接受,是害怕面对。
她怕她与李承泽接触越深,等到父兄事发,她会更加难以面对李承泽的怒火。无论输赢,他们都无法回到从前。
所以,在解决父兄的事之前,她还不能,绝对不能与李承泽有更近一步的发展。分寸,一定要控制好。
……
皇后的葬礼很盛大。
全京城的达官贵人都来参加了。
皇帝本想为皇后大赦天下,之前黄金失窃案入狱的几位官员,本该放出,偏偏在这个节骨眼,那几位官员被发现惨死牢狱,凶手不知所踪。所有人都忙着皇后葬礼,无瑕顾及此事,只能判决他们是畏罪自杀。主审员正是皇后亲生儿子,二皇子李承风。
种种迹象,很容易就能关联到一起。
到了葬礼当日,李承风果然联合帝国的势力,带兵攻入皇城。
那天,金碧辉煌的皇宫遍地尸骸,白色的冥纸落了满地的红,重重殿宇的下方被火光覆盖,以血抹就的殷色,在暗夜里妖娆凄艳如罂粟。
最终,李承风还是失败了。
他本该是皇帝最宠爱的儿子,却打着替母讨回公道的名义,要推翻皇帝统治,只因他认为皇后乃是皇帝所害。而太子李承泽。他本该是皇后最宠爱的养子,到头来却成了皇帝巩固君权时最听话的一条狗。
即使再宠爱,毕竟犯了谋逆大罪。皇帝痛心疾首,最终还是下令将李承风送上刑台,五马分尸,还邀请天下人前来围观,帝王之家,何其残忍。
李承风受刑前一日,秦野是唯一去看望他的人。
除了向那日他顺手救她脱离赢满魔爪的事表达感谢,也为见老朋友最后一面。
“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会失败,才提前给我解药?”秦野问他。
李承风笑了一下,不可置否。
“既然知道会失败,为何还要去做?”
“有些事,总该有人去做的。”
秦野愣了一下,忽然觉得二狗子有那么一丢丢伟大是怎么回事?
“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她不禁问。
李承风低头看地,眼下他跟怔了一样,闭了闭眼,久久,空荡荡的牢笼终于响起了他清冷的声音:“你知道,死亡是可以预知的。”
不是疑问,是肯定的语气。
回想起自己曾经一遍又一遍地做着那些预知死亡的梦,秦野背生寒意,连忙屏息静听。
只见李承风冲她笑了笑,略有些神经质:“小野,母后知道,我也知道。所以,我们都提前为自己安排了后事。你……应该也是知道的。”
她身形一抖,这突如其来的真相,打击得她脑瓜子嗡嗡,几乎站不稳了。
从脚底无端端地升起一股寒意,遍布全身。她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
李承风继续故作轻松:“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人固有一死,曾经我也尝试过阻止这一切,但终究还是该顺应天理。我想,母后也一定是努力过的,可惜,她失败了。能在临死前见你最后一面,她一定是带着笑容离开的。”
“她……”秦野哑然,心底那个答案呼之欲出,终是说不出口。就像那天皇后满怀期待,希望她能唤出那一声“娘”,终是没能唤出,终是无法弥补这遗憾。
“你一定很想知道,关于母后的过去吧。”李承风看出她的想法,笑着说道,“我是帝王之子,你是尚书之女,我比你大七岁,天资聪颖,文武双绝,不到二十五岁便要被自己的亲生父亲下令五马分尸,也不知是人伦悲剧,还是天妒英才但我知道,就算我失败了,终有一天,李家的江山还是会被人推翻。只是时间问题。因为他那样荒唐的皇帝,根本不配统治这个国家。”
“是因为皇后的事,还是……”秦野想提当面李承风前往帝国做质子的往事,但终究还是没敢问出来。相比之下,皇后之死似乎更加荒唐。因为这皇宫之中,共有两位皇后!
一位是时常出现在大众面前,光彩照人的替身皇后,先前阎王录事发,那假皇后与秦野打过照面。她享受着皇后的殊荣,权利与名誉,却并不能算是真正的皇后,只是一个趴在先皇后的光芒之下疯狂吸血的寄生虫。
而另一位,便是先前刚病史,常年吃斋念佛的真皇后娘娘,她是李承风的生母,太子的养母。她活着不能享受皇后殊荣,死后,那替身皇后也会跟随她一起消失。
这样的规定,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皇帝素来忌惮皇后凤仪的家族势力,加上凤仪有非凡本事,他不敢与其接近,为了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削弱皇后势力,才会搞替身这一出荒唐戏码。
据说当年皇后之所以收李承泽为养子,甚至后来扶持他为太子,也是因为她被皇帝谋害,差点儿溺水身亡,是李承泽奋不顾身救了她。
皇后在这深宫当真是举步维艰,可……
“她又是如何结识我爹的?”秦野隐隐觉得这中间关系不简单。
李承风解释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惨遭帝王横刀夺爱。生下我们这对代表不详的双生子后,她曾一度以为能恢复自由,与爱人相守。却原来只是幻梦一场,终归要打回现实。”
秦野听得云里雾里,只能勉强理解一点:“也就是说,当初娘……娘娘她生下你和大皇子之后,曾被我爹接出宫过一段时间,不仅有了我哥,还有了……我?那她后来为何还要回宫,一个生下其他男人的孩子的女人,皇帝还能要她吗?”
“狗皇帝当然不会轻易放过她,在她最幸福的时候,也就是刚生下你之后,狗皇帝便派人将她缉拿回宫。并以秦家上下百余口性命威胁。他根本不爱母后!他只是,想要利用凤家的特殊体质,达成他的目的……”连父皇都不叫了,李承风红着眼圈,苦涩一笑。
秦野忍不住伸手穿过牢笼缝隙,摸了摸他的头,柔声安慰道:“二哥,别难过了。”
李承风一愣:“你叫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