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脸庞近在咫尺,双手停在半空。
空气好似一下子凝滞了。
夏星瑶身子一僵,毫无血色的唇动了动:“宁总……”
宁璟宸瞬间清醒,挺直背脊,脸色阴沉地开口:“醒了正好,把衣服脱了。”
脱……衣服?
宁璟宸缩了缩身子,灰暗的眼眸浸着恐惧,颤声道:“为什么……”
因为不听话?
还是因为,摔下泳池给他造成了麻烦?
她记得,上一次,在会所里,他给的惩罚,也是让她脱衣服,好借此羞辱她。
一看到她对自己由里到外的害怕,甚至是恨不得躲的他远远的,宁璟宸心头一怒,神情彻底暗了下来,冷冷道:“让你脱就脱。”
果然,又是对她的惩罚。
夏星瑶紧紧捏着衣服,指尖发颤,不敢去看男人的眼神,犹豫着,没有立马动作。
这让宁璟宸更加恼怒:“怎么,对着陆北野的时候就这么听话?还来当他的女伴,现在在我面前,就装矜持了?”
夏星瑶颤抖着下了床,抿了抿干燥的唇,低下头:“对不起。”
“对不起?谁让你和我说对不起的?”
宁璟宸双眸聚着怒火,随时可能爆炸:“我警告过你,不要再和陆北野来往!你是不是喜欢上他才舍不得离开他?嗯?”
“陆少,他是我的客人。”
“客人?所以你才对他这么言听计从的?”
宁璟宸冷笑:“好啊,不就是钱吗?我给你,三百万?还是五百万?你是不是也可以这么听话的,把衣服脱了?”
字字如刀,划过夏星瑶的心间,溅了一地的血。
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怎么,傻愣在那里?你不是最爱钱的吗?为了钱什么都可以做?这不是第一次了。”
在别人那里,不是给点钱就能让她屈尊吗?就能让她背叛尊严,舍弃性命。
怎么到他这里,犹豫了?
“哦不对,除了钱之外,也许你还更爱男人?”
宁璟宸一步步靠近她,眸中幽暗,唇边带着讥嘲的笑:“我不也是男人吗?还是,你觉得我哪点比不上他们?不如他们出手阔绰?”
“呵,不过是脱件衣服而已,你觉得,你值多少钱?”
轰!
夏星瑶眼中的世界支离破碎!
她猛地抬头,心底深处被重重一击。
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她?就是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来狠狠羞辱她?
这一切,还不够吗?
夏星瑶眼眶干涩的发疼,瞪大了空洞无神的眸子,浑身颤抖,控制不住的情绪激动地大喊:“你懂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她失控地解开纽扣,脱下裙子,声音粗噶嘶哑,喉咙里憋着一股火:“好,你要我脱衣服,我脱,我脱给你看!”
宁璟宸浑身一震,眸光微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曾经白皙如雪光滑如绸的皮肤上,此刻粗糙干燥,伤痕累累,青紫交接,浑身上下,似乎已经找不到一个完整的地方了。
不是吻痕,是赤。裸裸的伤痕!
结成痂,再生成疤,盘踞着每一处肌肤……
“怎么样,够恶心吧?恶心的都说不出话来了是不是?”
狠狠甩开湿透了的衣服,身上只余下白色的吊带,看着男人发怔的神情,夏星瑶只觉得手臂身体冷的不行,咧开嘴笑起来:“我从来也不想让高贵的宁大少看到这么恶心的东西啊,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躲开了,可是,可是宁大少为什么偏偏,非要揭开它呢?瞧,现在不是恶心到自己了吗?我能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啊?”
她的眼睛里带着数不清的悲凉:“这样,够了吗?满意了吗?您不是就是想羞辱我,来吧,继续吧?反正我这恶心的丑陋的身子,再也不会好了,我夏星瑶,的的确确就是像宁大少口中说的那样,让人恶心,无比的恶心!”
宁璟宸直直望着那些痕迹,胸腔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了一样,说不出的闷痛感。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怒火瞬间被压了下去,他的喉间发痒,有些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薄唇微微动了动:“怎么,弄的?”
“宁大少,您问我?”
夏星瑶向后退着,觉得分外可笑,笑着笑着眼眶便红了:“我这满身的恶心,不都是拜您所赐吗?这些,这些还不够吗?”
走出监狱的那一天,她曾经天真的以为,够了的,她受的,够多了啊。
可是怎么,就算出来了,也还是在地狱里,一步也没能迈出去呢?
房间里安静的可怕。
宁璟宸大脑一片空白,无法形容自己此时是什么感觉。
就像是心脏被什么东西掐着一样,前所未有所的窒息感,充斥着周身。
令他无法言明的狼狈。
夏星瑶始终是笑着的,望着他,继而闭上眼睛,颤抖的,缓慢的重新套上裙子,佝偻着背,拖着脚步,一点点越过他身边,离开这里。
这一瞬间,宁璟宸有一种冲动,想要拽住她的手,不让她走,可这个念头只起了一刻,便被压了下去。
他闭了闭眼。
灯光照在他那轮廓清晰的侧脸上,竟透着几分颓然与无力。
洛安蔓到的时候,房间里只剩下宁璟宸一个人。
他坐在沙发上,一根接着一根抽着烟,烟雾缭绕中,眸子愈发幽深。
“不是你让人喊我来的吗?夏星瑶人呢?”
“走了。”
宁璟宸把烟掐灭,往后靠了靠,神情晦暗不明。
就在洛安蔓有些莫名其妙的时候,男人忽然开了口:“你知道,我刚刚看到了什么吗?”
连说出来,他都觉得喉咙被梗着了一样,控制不住的发哑:“我看到,她的身上,全是伤痕,一个好的地方都找不到。”
洛安蔓神色自如地把工具放在桌上,走过去,坐在旁边的沙发上,随意道:“你不是都知道吗?”
宁璟宸一愣,见她这副模样,声音冷了下来:“你早就知道了?”
“嗯哼。”
洛安蔓挑了挑眉,没有要继续隐瞒的意思:“第一次看病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不过我意外的倒是,你看起来竟然像是不知道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