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璟宸望着那张支票，忽然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
这个女人，为了离开他，连命都不要了？
如果不是他及时赶到，她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眼里原先的激动，逐渐化为寒冰，他冷着脸，薄唇紧抿，接过支票。
夏星瑶神色一松，情不自禁弯了弯嘴角。
她自由了，她终于……
笑脸倏地一僵。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捻起支票，把玩两秒后，忽然将支票撕成两半，四半……狠狠往上一扬。
薄唇稍启：“夏星瑶，你、做、梦。”
想离开？
不可能！
这辈子都不可能！
一个字一个字，清晰的，砸的女人眼前发懵，喉头干涩。
漫天飞舞的支票碎片，落的她浑身发冷。
一同被撕碎的，还有她怀揣着的，那一点点的希望。
她挣扎着开口：“可，明明是你答应我……”
“我可以答应你，也可以选择不再答应你。”
宁璟宸睥睨着她，眸子没有丝毫温度：“夏星瑶，别把自己看的太重要，我随时可以改变主意。”
呵……
她已经把自己放的足够低微了，他还要她怎么样？
那颗黯淡的心，被他毫不留情地摔在地上，残忍践踏，四分五裂，再也拼凑不全了。
“所以，你来这里，也是为了来看我笑话的？”她怔怔看着他。
“不然？”
没多想，宁璟宸唇边勾勒出一抹嘲弄的笑：“我就是来看看你那些徒劳的努力有多可笑。结果，果然没让我失望，差点连命都搭进去了。真是愚蠢。”
夏星瑶身子一震，难以承受地往后退了几步，脸色愈发的苍白，宛如将死之人一般，眼神是那样的绝望凄凉。
她红着眼眶：“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干脆直接让我死了？”
“死？对你来说那是解脱，我不会这么便宜你的。”
宁璟宸冷冷笑起来：“只有活着，才能还你欠下的这些债，才能抵消你的那些罪过。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这一点吗？”
噗！
一把锋刀直击心脏，生生刺出了个血窟窿。
夏星瑶捂住胸口，紧紧攥着，可那疼，迅速地侵入四肢百骸，怎么都遏制不住。
她再也撑不住，脚步虚浮，整个人失魂落魄地跌倒在地上。
她恨，好恨自己的命这么轻贱。
更恨，自己为什么还是相信了他给出的这一点点希望？
明知道是故意的，她明知道是故意的啊，可还是没忍住诱。惑去尝试……
宁璟宸说的没错，她太可笑了，真是太可笑了。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他戏耍，被他羞辱。
她的指甲扣着地面，垂着眸子，喃喃道：“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夺走她仅剩下的东西？
他以为她不会痛吗？
她明明很痛，很痛很痛，心像是被生生挖出来一样，每一次，都痛的快要不能呼吸，却还要咬着牙挺过去。
为什么她要遭受这些？
“因为，早在四年前，该下地狱的人，就应该是你夏星瑶！”
宁璟宸眸子紧凝，如寒冰入骨：“而你的这条贱命，一点也不值两百万。”
“所以，有点自知之明，别再做这样的蠢事惹人发笑了。”
呵。
地狱？
该下地狱的人，从来都不是她！
夏星瑶低低垂着脑袋，目光失神地盯着地面，指甲扣紧，指尖磨出了血痕。
可她一点也不觉得疼。
因为身体上再疼，也比不上心里的疼。
这副丢魂失魄的模样落在宁璟宸的眼中，没由来的一阵烦躁。
明明说出那些话的是他，可他的心情不仅没有更好，反而胸腔中的憋闷更甚。
碍眼，哪里都碍眼。
不想再呆下去，宁璟宸脸色沉的想要滴出水，越过夏星瑶身边，毫不留情地甩手离开。
见状，朱管家上前将夏星瑶扶起来：“夏小姐，你没事吧？”
夏星瑶摇摇头。
与此同时，得到消息的红姐和梦媛也赶到了，看到夏星瑶还活着，顿时都松了一口气。
尤其是红姐，指着她的手不停在抖，心有余悸道：“夏星瑶，你怎么回事？好好的会所不待，你、你真的是要害死我啊你！”
夏星瑶歪头看她，没吭声。
“好了，红姐，她现在精神不佳，估计也不想说话，你也少说两句吧。”
梦媛走过去，扶好夏星瑶，正好扶着的手臂和朱管家是同一边，她客气且疏离：“先生，我来吧。”
朱管家瞥了她一眼，明显能感觉到她眼底的敌意，慢慢松开了手：“既然你们来了，夏小姐就麻烦你们带回会所了，我先去处理这位老板的事情。”
语罢，命人押着吴老板，送往警局。
刚出别墅大门，朱管家远远就看到宁璟宸靠在车门上，手指夹着烟，不耐烦地把玩着，目光时不时看向二楼的窗户。
那个位置，正好是夏星瑶所待的房间。
见朱管家来了，宁璟宸敛了敛神情，将烟掐灭，二话没说，直接上了车。
坐上驾驶座，朱管家看了看宁璟宸头上的伤口：“少爷，我先送您去医院。”
“嗯。”宁璟宸将头扭向窗外。
暮色沉沉。
朱管家好几次透过后视镜望向宁璟宸，欲言又止。
宁璟宸很快察觉到：“朱伯，你似乎有话对我说？”
“少爷，您额头上的伤……我找到地址发给您的时候，您是不是出了车祸？”后来经过那条路段，他看到有交警在处理，出事的车子也格外眼熟。
“不是什么大事。”
宁璟宸闭上眼睛，向后慵懒地靠着，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朱管家一言难尽：“既然如此，为什么……刚刚您不和夏小姐说实话？您分明，很担心她……”
“对于一个为了钱连命都不要的女人，有什么好说的？”
薄凉的声音迅速打断他，男人好看的唇勾起一抹刻骨的冷笑：“况且，担心？我会担心那样的女人？笑话！”
“朱伯，是你看错了。”
可，那眼底的着急与慌张，放下一切姿态只为了救那个女人，怎么可能是他看错了？
朱伯轻轻叹了一口气。
车厢安静了许久。
沉哑的嗓音倏然响起，毫无预兆。
“她，不配。”
宁璟宸这话，似是说给朱管家听的，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又是过了好半晌——
“朱伯，联系洛安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