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去一段距离，公交车从眼前呼啸而过。
夏星瑶一愣，随即疯了似的往站台冲过去。
赶上公交车，她鼻尖冒着汗珠，喘着气，颤抖地拿出一块钱硬币，投了进去。
车上挤满了人，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这个在大夏天仍穿着棉衣的女人。
夏星瑶垂下脑袋，后背冷汗涔涔，她很害怕成为大家注目的焦点，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就像是她哪里做的不好时，就会有人立刻冲上来狠狠教训她。
她捏紧手心，哆哆嗦嗦地往角落的位置走去。
惯用的右手使不上力气，她只能艰难地用左手抓着上方的扶手。
车子一路颠簸，半个多小时后到了城西。
等到站的人都先下去了，夏星瑶避开与陌生人的接触，小心翼翼下了车。
不远处就是城西第一医院。
她抿了抿唇，顶着烈日，一步步朝那里走过去。
身上几乎所有的积蓄都给了私家侦探，她短时间内再拿不出更多的钱了。
既然已经确定了这个范围，是不是她可以一家家找，一个个问，或许这其中的某家医院有人还记得四年前的事？
打定主意，夏星瑶迫不及待，脚步越走越快，很快就到了医院门口。
正要往里走进去，医院保安见她穿着古怪，严肃地伸手将她拦了下来：“你是来这里看病的？预约了吗？”
夏星瑶吓了一跳，忍不住往后退了退：“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找谁？”
“……”
夏星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硬着头皮道：“我、我得进去才知道该找谁。”
保安看着她的目光更是谨慎：“身份证拿出来看看。”
闻声，夏星瑶从衣服口袋里掏出身份证，递过去。
保安一边对着身份证，一边上下打量着她：“这上面的人是你吗？一点都不像啊，你看起来得有三四十了吧？”
喉中弥漫着苦涩，夏星瑶略微抬高了脸：“对，是我，您可以认真再看看。”
那双漂亮的杏眼如出一辙，与之不同的是，证件照上的女人笑靥如花，双眸盛满星辰，面前这个女人却幽暗如夜，空洞无神，找不出当初的一点灵气。
保安将身份证还给她，皱了皱眉：“你到底是来这里干什么的？又是来找谁的？”
警觉的目光似要将她盯出一个洞来，夏星瑶再也瞒不下去：“我、我来当年为了做生产手术的医生。”
“哪位医生？”
“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怎么可能连你主治医师的名字都不知道？”
“是真的。”
夏星瑶脸色苍白，陷入痛苦的回忆中：“四年前，我曾经生过一个孩子，但是我找不到他了，他一出生，我就找不到他了。”
“那个时候我被关在监狱里，醒过来的时候孩子就不见了。现在我只想要找到自己生产时所在的那家医院，想要找到我的孩子……”
听到‘监狱’两个字，又见女人神色诡异，保安心中警铃大响，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你的监护人呢？这里没有你的孩子，你还是赶紧走吧！”
“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只是想进去问问……”
说着，失神的夏星瑶继续往前走了几步。
保安一把将她拽回来，呵斥道：“我告诉你，这里是医院，不是你撒泼打滚的地方！我看你精神方面很有问题，什么四年前，什么孩子，说不定都是你臆想出来的！”
“才不是！我真的有过一个孩子！”
夏星瑶摔倒在地上，手心磨出了血，神情痛苦地捂着脑袋。
她没有疯，她也不是神经病。
她只是想要找到自己的孩子而已。
她有什么错？
“我不管你到底有没有孩子，总之医院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保安鄙夷地指着她的鼻子：“还有，你要是还准备继续闹，我只能打电话叫警察了！”
动静闹大了，又是在医院门口，周围聚了不少围观的人，对着地上的夏星瑶指指点点。
夏星瑶屈膝抱着自己，看着旁边这么多人，乌压压的，眼神不自觉流露出了恐惧。
身体僵硬发麻，她不敢乱动了。
不远处，小荷刚从门诊部出来，脸上没什么血色，见这么多人围在门口，忍不住也凑了过去。
令她没想到的是，坐在正中。央的，竟然是夏星瑶。
旁边不少人在议论这件事，小荷赶紧竖起耳朵听，大概意思是这个女人是个神经病，孩子早就死了，现在到医院里来闹事。
孩子？
夏星瑶什么时候有孩子了？
小荷格外诧异，但还是忍着没有发出声音。
一直到围观的人差不多都散去了，她才装作紧张的模样冲了上去：“瑶瑶？你怎么在这里？”
夏星瑶抬起头，迷茫地看着女人，良久后，双眼慢慢恢复了清明：“小荷？”
“对，是我，我刚从门诊部出来就看到你坐在这里，还听到别人说什么孩子什么女人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胸腔里的悲痛像是要裂开一样，夏星瑶捂着胸口，眼眶周围干涩的猩红，语无伦次：“我曾经坐过牢，刚被关进去的时候孩子就出生了，但是我怎么也找不到他……他们都说他死了，可怎么可能呢？我连他的尸体都没见到……我现在这么努力、这么拼命的赚钱，就是为了快点找到他……”
听到她坐过牢，小荷眼底浮现出一抹浓浓的厌恶，但很快就藏了起来。
“地上脏，你先起来。”
她把流产同意书还有发票等等东西一股脑塞进包包里，将夏星瑶扶了起来，“不管怎么说，这样硬找医院麻烦总归是不太好的。咱们啊，还是先回去会所，安心的好好的赚钱，等有了足够的钱，自然没有办不成的事儿了。你放心，瑶瑶，我们是朋友，我一定会帮你的！”
闻言，夏星瑶望向小荷的眼里，充满了真心诚意的感激。
小荷说的没错，没有钱办不到的事情。
凭她一己之力去这么多家医院问，别人根本不会搭理她，甚至可能把她当成疯子。
她如今唯一剩下的路，就是努力赚钱，等到钱够了，再去找程进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