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子,你这个骗子……”
血沾染在了夏星瑶的脸上,眼泪一刻都没有停下来,双唇惨白地喃喃:“梦媛,你起来啊。你不是说要养我的吗,你就是个大骗子,你才是讨厌鬼……”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好几次哭到伤心欲绝在干呕。
意识渐渐恍惚……
夏星瑶的身子像断了线一般,脱力地往后倒去,宁璟宸连忙抱紧她。
看着脸上手上都是血的女人,心里一阵阵揪着疼。
救护车很快到了,人群被疏散开,医护人员尽职地检查一番,最后下了结论:抢救无效,当场死亡。
……
“梦媛,梦媛……”
从噩梦中惊醒,夏星瑶满头是汗,她已经昏迷了整整三天。
“瑶瑶。”
见她终于睁开眼睛,宁璟宸连忙上前:“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梦媛,梦媛呢?我是在做梦,对不对?她好好的,对不对?”
夏星瑶着急地拽着他的衣服,泪眼朦胧,声音哽咽又虚弱。
宁璟宸撇开目光,不忍看她,薄唇紧抿着,没有回答。
巨大的悲忸笼罩在心头,夏星瑶缓缓松开手,无力又无措,哭的情难自禁,浑身发抖。
梦媛……
她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梦媛了,怎么办啊……
如果她的精神状态好一点,早些发现梦媛的不对劲,早点意识到根本不像梦媛嘴里说的那么无所谓,是不是就可以避免这一切的发生?
从来都是梦媛在照顾她,在帮助她,可她呢?在梦媛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候,还让她一个人……
明明最该死的是她啊。
为什么她所在意的每一个人,都是这种下场,她认错了,认错了啊!是不是连老天爷都在惩罚她,因为她不配?
到底要做到哪一步,才可以,要哪一步啊……
夏星瑶无助地抱着身子,心底一寸一寸步入寒冰,冷至彻骨。
宁璟宸伸了伸手,想要安抚她,可双唇轻启,话卡在喉间,忽然一下子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却是心痛的不行。
梦媛的葬礼在两天后,由宁璟宸一手操办。
来参加的只有红姐以及会所平常和梦媛有点交集的同事,来来往往不过五六个人,冷清的很。
夏星瑶穿着一身黑衣,始终跪在梦媛的灵堂前,以一个家属的身份,强撑着精气神,接待来悼念的人。
红姐的脸色也很不好看,看着正中间摆放着的梦媛的黑白照,又看了看夏星瑶,到底还是欲言又止。
本以为只是出去旅旅游散散心,没想到这一别,竟然就是再也见不着了。
她不由得感慨,或许对梦媛来说,这也是一个解脱罢。
这孩子,十多年前她偶然一次去乡下便认识了,起初小梦媛特别的害怕和人接触,就跟当初刚来会所时候的夏星瑶很像,怯弱害怕,连眼底的光都是一寸寸藏起来的。
那时她对梦媛的遭遇有所听闻,出于好心,资助了她。
谁曾想,这个小丫头在几年后,竟然来她的会所应聘了,明明这么讨厌男人,再见时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放任自己堕落。
红姐不知道过去的这几年梦媛是不是还经历了别的什么事,这个性子也是愈发的野,尤其是那张嘴,总少不了得罪人,就像是她的武器一样,动不动就往人身上扎。
知道这个不好的消息时,红姐也是缓了好些天,才回过神来,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个初见时缩在角落里满脸写着害怕的小姑娘,最后到底还是没能坚持下去。
红姐的目光扫了周围一圈,果然没有看到陌生的身影。
她是有象征性地打了电话给梦媛在老家的亲戚的,那边没什么太大反应,匆匆就挂了。
哎,小丫头这辈子太辛苦了,希望下一世,可以幸运一些。
夏星瑶守了梦媛三天三夜,中间好几次宁璟宸想代替她,可她固执的一动不动。
尸体被运走之前,夏星瑶的手轻轻抚着梦媛的脸颊,将自己的脸贴上去,靠了许久许久,然后,跪在地上,认认真真磕了三个头。
殡仪馆,火化炉的温度极高。
夏星瑶给梦媛换上了一身崭新的红色连衣裙,她一定是喜欢红色的,也极适合,整个人看上去就像火一样张扬炽烈。
梦媛安详地躺在那里,然后从脚开始,一点点被送进火化炉。
许是第一次见这种生死离别的场景,亦或是一时间无法接受同事的突然离世。
周围会所里其他的女郎捂着嘴,忍不住哭了起来。
夏星瑶就这么定定看着,没有哭没有闹,什么话都没说,眼里映照着熊熊燃烧的烈火。
梦媛一米六多的个子,最后变成了盒子里装着的一团灰。
多么奇特,又是多么的让人难以接受。
这一抹的鲜活,以后再也没有了,彻底没有了。
夏星瑶紧紧抱着骨灰盒,虚浮地迈步走出去。
殡仪馆门口,一个打扮朴素的妇人不住地往里张望,神情怯怯。
夏星瑶一眼便注意到了她,那鼻那眼,竟和梦媛有几分神似。
农妇也很快注意到了她,以及,她手里抱着的骨灰盒,干涸的唇轻轻动了动。
夏星瑶情不自禁走过去。
农妇的目光一直定格在她怀里,眷念又愧疚,愣愣的,眼眶发红,朝骨灰盒伸出手……
“你是……”
夏星瑶一开口,声音沙哑的很,喉咙也一阵一阵的疼。
闻言,农妇像是突然醒过神来一般,抹了抹眼睛,讪讪笑道:“不好意思,走错了。”
说完,她慌张地转过身,快步走远了,宛如逃跑一般。
“嗯?”
后面走过来的红姐往那边瞧了一眼,叹息道:“算这个女人还有一点良心。”
夏星瑶缓缓扭头看她。
红姐解释:“那是梦媛的亲妈。也算是来送她苦命的女儿最后一程了。”
夏星瑶小脸泛白,抱着骨灰盒的手不自觉地在发抖。
原来,并不是像梦媛当初说的那样,她的父母都死了。
“哦对了,还有这个。”
红姐从包包里拿出一本日记本,递过去:“前几天宁总让我去整理梦媛遗物的时候发现的,我想,能收下它的,只有你了。梦媛应该也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