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就听远处沙沙的声音传来,开始像蚕在咀嚼桑叶,但声音越来越大,简直像部队行军,由远而近。怎么回事?众人互相望了望,不明所以。
陆然向西望去,看到西边的山梁后,一片黑色的地毯移动过来,北边,南边。“是虫子!黑色的虫子!”陈金山喊道。
此时他们在河西边的一处山坡上,再往西是一道山梁,南北是狭长的山谷,怪石嶙峋,丛草遍地。
三个方向都有虫子过来,只能渡河了,大家刚要有所行动,就看到南北方向的虫子向着河岸漫过去,再爬过来,众人被包围了,最后一条路也被阻住。这时,一旁本来安静的两匹骆驼像突然受惊似的,飞快地向北跑去。
这些虫子的气息与刚刚击毙的三个汉子一样,每只虽然弱小,但浩然成群,令五人不敢轻举妄动。
不好脱身了。
陆然定了定神,包里只剩下三块玉牌,他飞速取出,摆成三角形放好,此时,黑色的虫子已经就在眼前了,他拿桩定身运转神识,释灵觉扰地气,聚元阵法发动,马上布置了一道三角形的防护结界,在几人周围,本来空荡荡的空气如同结成实质一般,就像突然镶上了一层玻璃,紧接着,就听到砰砰的声音,虫子撞上了结界,防护结界微微晃动几下。
受到阻滞,虫子停了下来,夏雨低声念了一段咒语,使结界更稳固,这时,向四周望去,视线所及之处,到处都是虫子,如无边无际的黑色海洋漫卷过来,一眼看不到边。
跑出去的两匹骆驼,被无数虫子爬上四肢,爬上身体,一会就变成了两座黑色的小山丘,然后几分钟功夫,就变成了两具骨架,状况之惨速度之快,看的五人惊惧不已。
“这小东西这么霸道?”夏雨骇然道。
陆然也没想到这种虫子这么厉害,他布下防护结界,只是一种下意识举动,不想被虫子爬到身上而已,却没想到是救了命。
“听说过食人蚁吗?大量的蚂蚁几分钟能吃光一头大象。”魏永忧心说道。
沙沙的声音已经停下了,现在,保护五个人的三角结界就像黑色海洋中的孤岛一般,本来大家不是没有冲出包围,跳进河里的想法,但看看骆驼的下场,主要是每个人都精疲力竭,根本跑不快,这种情况一旦倒下就起不来,便熄了这个念头,五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都坐在地上想办法。
最后是没有办法。
小小的结界仅能容五个人立身,营地的食物帐篷等等物品都被隔绝在外边。
大家近距离观察这种虫子,个头有人的大拇指甲那么大,有长长的触角,尖锐的牙齿,硬硬的盖子,谁也不认识到底是什么昆虫。
“莫非它们就是那个长啸召唤来的?”魏永问道。
没人回答他,谁也不知道,此时,即使弄明白这个问题也没有意义了。
西天的红霞渐渐淡了,天色越来越暗了,黄昏夹带着凉意,从裤腿里不由分说的钻进来,山峰的阴影,倒压在谷内,使这里比山顶要早黑天一个多小时。山顶上还依稀透着光亮,而这里已然是一片漆黑,阴影越来越浓,谷中的山石林木渐渐的就和夜色虫子混成了一体,影影绰绰的分不清楚了。
白天的一战,耗尽了大家的气力,幸亏那会吃了点东西,五个人坐在地上背靠背歇息,最后就这么睡着了。
第二天天亮,局面没有任何改变。
金木水火土五行奇门高手,华国江湖最顶尖的高手,陈金山曾放出豪言,五人一起,天下何处去不得?没想到此时困顿于此,被虫子围的动不得。
形势很严峻,得想办法突围了,没有食物,靠结界是坚持不了多长时间的,而且一旦有大雨大风,就会破坏阵法结界,好在歇了一晚,虽然饥饿,但大家精力有所恢复。
陆然伸出胳膊,向外边的虫子发了几个火球,瞬时,附近的虫子就被点燃,后边的虫子后退了了一段距离,陆然走出阵外,连续发出火球,虫子不断后退,但是,随着陆然走前几步,左右的虫子试图爬过来,包围陆然。
陆然只好退后,向左右发出火球,几次三番,虫子悍不畏死,只要陆然向前,旁边的虫子就包围过来,宁死不让陆然突围,他只好回来阵中。
别人也都试了试,奈何虫子太多,作用不大。
“骆驼的皮又厚又硬,它们一定是通过七窍和粪门爬进骆驼体内的,我们穿着衣服,如果快跑,一边跑一边拨拉,只要不钻进体内就没什么大事,只要不倒地,跳进水里就万事大吉。”夏雨看着远处骆驼的骨架思索着说道。
“老夏说的有理。”胡老头赞同。
营地距离河水有两百多米远,跑的再快,也得四十多秒,不知道大家能不能坚持住。
这时,魏永惊声喝道,“你们看远处!”
大家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只见右边远处的虫子不断聚集,慢慢汇成一个黑色的圆球,有两米多高,然后,圆球滚动着,向这边推过来,南北方各一个,西边的也在聚集形成,只有东边,河边方向的虫子一动不动。
“我开路,大家紧紧跟着我,拼了!”陆然说完,就迈出去。
形势危急,也容不得再想什么策略办法了,黑色的虫球随着滚动,越来越大,向着五个人碾压过来,
陆然施术发出一溜火球,待面前两三米暂时形成一个空地,便向着一旁的营地又发出一溜火球,将帐篷背包等物品点燃,尽可能阻隔虫潮。
然后向前迅速跨步,再发出火焰风暴,迅速走几步,再发一次,铺天盖地的火焰将面前的虫子迅速变成了粉末,他不惜力地连续放出大招开路,后边的四个人紧紧跟随,各施手段,寒冰霹雳不要钱一般砸向四周涌过来的虫潮。
河岸越来越近了,似乎就剩一百米了。
各人奋力施为,奈何昨日激战之后,劲力未复,又饿着肚子,施术的效果和威力越来越差。不知名的黑色甲虫悍不畏死,一浪一浪地扑过来,前赴后继无孔不入,稍有照顾不到,就会爬上身体撕咬。
“快跑!”随着老胡头一声断喝,五个人不再施术,就要撒开双腿,向前边奔去。
与此同时,正前方的虫子不再在地面趴着,而是叠成墙头,墙头越来越高,二十几厘米,三四十厘米……
前有虫墙阻路,大家跑了几步,只好停下,继续施术。
而其他三个方向碾压过来的虫球越来越快,越来越庞大,就是此时撒腿飞奔,似乎也来不及跑到河边了。
陆然发现右边的魏永脚下出现了几只虫子,就要爬上他的身体了,便回身一个火球发过去解围。
“我们走不了了,你们抬起陆然,把他扔向空中!”陈金山大声喝道,几个老头知道他的心意,此时局面已经明了,大家要丧生此地,如果陆然能跑出去,就算胜利。
夏雨魏永和胡老头不再对付虫子,合力抬起陆然,奋力向空中扔去,陈金山用尽全身力气,施术发出一阵狂风,狂风暴卷起陆然,向河岸抛过去。
狂风暴将陆然送出了二十来米远,人在半空的陆然不断聚气凝成冲击波砸向地面,用反作用力支撑自己又向前滑了二十多米,在快要落地时,施发了两次火焰风暴,然后冲到了河边,扑通一声跳下了河水。
终于摆脱了,陆然累的脸色煞白,连续的施术,耗尽了他的全部力气。
在水中回身望去,虫潮中的四个老人,背靠背依然在和虫子搏斗,但巨大的虫球滚到了身边,一下子就淹没了他们,眼前的情形看的陆然睚眦欲裂,心痛欲碎,却没有一点办法。
他不忍继续看下去,等他扑腾到对岸,爬上去,回头再看,只看到几副白森森的骨架躺倒在那里,虫子聚集到河边,发出嗞嗞地叫声,来回爬动着,陆然伤心欲绝摔倒在地。
河面六七米宽,虫子过不了河,在对岸爬来爬去,隔河和陆然对峙。
他勉强抑制悲痛,挣扎着爬起来向南踉踉跄跄走去,为了四位老人,他也要活着出去,活着才能报仇雪恨!
地图上若羌县就在谷口前边。
陆然忍着饥饿,疲惫不堪地踏荆棘,攀危崖,顺着一条黄羊踩成的小道往上攀援。第二天路过一座孤零零的石头城,下午来到若羌县城,吃完东西,找宾馆睡了两天。
他和胡老头相识不到一年,和其他三位时间更短,但却结下了并肩作战的情谊,生死关头,他们用自己的死换来了陆然的生,恢复过来的陆然想起他们的音容笑貌,或温和沉静,或慷慨豪放,禁不住留下悲伤的泪水,他本是贪财好色之人,又对别人的情意百般防范,此刻却真情流露。恍惚中,他有点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只希望这是一场大梦。
眼下的事情怎么处理?报警?找正。府?似乎都不妥,谁会相信这一切哪?无数吃人的虫子?笑话吧。
联络几个老人的家属门派,却不知道联系方式,他们的手机等等物品都遗落在现场了,他想了想,其他的先不说,应该先收拢四位前辈的骸骨。
幸亏银行卡身份证带在身边,陆然麻木地取钱,雇车回到了上游的牧区,赔给了牧民五万块骆驼钱,然后回到格尔木,去租车公司处理完越野车的事,就四处寻找直升机。
幸好当地一家旅游公司,有一架直升机出租,陆然准备了绳索袋子,便坐着直升机,飞赴古落峰。
飞机在那处山坡盘旋几圈,下边安安静静的,在河边降落后,陆然却没有发现四位老人的骸骨,他四处搜寻,当日大战火灼的痕迹,和自己布阵玉牌的碎末还在,远处骆驼的骨架也在,但山坡上三个敌人的尸体和岸边不远处四位老人的骸骨却都不见了。
他想过整件事,当日的虫子应该是敌人呼喝招来的,这里人迹罕至,敌人的尸体应该是被他们的同伴运走了,那么胡老头等人的骸骨哪?也被他们弄走了?
他坐上直升机,四处大范围又飞了两圈,没什么发现,直到驾驶员提示油不够了,才不得不返回格尔木。
骸骨不见,连后事都没法处置了。报仇?找谁报仇?别说自己找不到敌人影踪,就是找到了,自己孤身一人,如果遇到一个类似上次三人中最强的那个,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再说,他最恨的是那些漫山遍野的虫子,可是去那里找哪?
当时猝然相遇,爆发战斗,之后又马上被虫子包围,第二天胡老头几个人就战死了,陆然他们一直没时间讨论三个敌人的身份法术,几位前辈江湖经验丰富,或者能找到敌人影踪,自己一个小白人,到那里去寻找哪?
对了,张栗子老前辈曾经说起过,这是魔王的财宝,怎么把这茬忘了哪?无计可施的陆然马上动身前往羊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