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秣陵连忙看向圣人,看他要怎么处理这件事。
“说完了吗?”圣人静静的等太子殿下这一通发泄完毕了之后,冷冷清清的问了一句。
江秣陵心中一凸,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大对劲。
面对暴怒的太子,父皇表现的太过平静了一点,就好像……
太子在他的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
江秣陵想到这儿,不免打了个寒颤,心中一片骇然。
这怎么可能?即便父皇提前得知了太子的筹谋,可他毕竟是父皇最喜欢最疼爱的孩子,他怎么可能放得下?
太子摸了摸脸色的泪痕,深吸一口气,点点头:“说完了。所以,父皇,你该禅位了。”
圣人扯了扯嘴角,半合上了眼睛:“太子,朕自认为自己这一生并没有丝毫对不住你的地方,却不料,你居然在心中如此猜忌于朕……”
“罢了,这黄泉路上,你好生走吧。朕会给你跟你府中的妻妾子女留个全尸的。”
“什……”
太子的话还没说完,圣人便挥了挥手,站在太子身边的武将突然倒戈,将手中的兵刃直直的刺入了太子的心脏。
太子不敢置信的看向圣人的方向,身子晃悠了几下,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那武将忽然后退两步,单膝跪在地上,朗声道:“回禀圣人,末将已将城外叛乱之士全部拿下!请圣人发落!”
武将的话音刚落,剩下的将士们也纷纷跪在地上,一瞬间,所谓的太子的叛乱,便被轻描淡写的化解了。
江秣陵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只觉得后背都被汗湿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那可是父皇最喜欢的太子啊!父皇居然狠得下心来,一挥手便要了他的性命!
圣人闭上眼,平息了片刻,才慢悠悠的点点头,对乌拉拉跪在地上的人群道:“此事是太子谋逆,与尔等无关。众爱卿无需惊慌失措,乱了分寸。”
“至于外面那些叛乱的将士们,若是不知情且愿意悔改者,尽数放了吧。至于那些死不悔改的,杀无赦!”
“是!”为首的武将认认真真的磕了个头,然后悄无声息的下去了。
说完了这些话,圣人总算转过头去,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儿子:“老二,出来前,你想同朕说什么?”
江秣陵定了定神,看着圣人的眼睛缓缓摇头:“不,父皇,儿臣并没有什么想说的。”
圣人深深的望了一眼江秣陵,不咸不淡的应了。
“没有,就好。”
……
乾清宫的外围并无太多的血迹,太子的尸骨早在那武将离开的时候已经被人拖走了,只留下一滩殷红,漫延了约莫三寸见方。
圣人跟江秣陵都没有回去。
他们无声无息的看着眼前的这一抹殷红,许久之后,圣人才感叹道:“怕了?”
江秣陵抿抿嘴角,一言不发。
说不上来怕,也说不上来不怕。
江秣陵只觉得瘆得慌,就好像羊咩突然脱下了外面的那层皮,露出的内里居然是头狼一样让人瘆得慌。
“前朝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后宫怕是要不得安宁了。”圣人忽然感叹了一句。
江秣陵心中一紧,猛地想起了还在后宫之中的母亲。她身子骨才刚好一点点,若是叫她知道了前朝发生的事情……
江秣陵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剩下的事情连想都不敢想了。
圣人见状,长叹一口气,摇摇头道:“黄公公,去,将前几日茜罗国送的缎子制的新衣服取一件来。”
“老二,你也不必在跟前伺候了,同黄公公换个新衣服,便去后宫陪陪你母亲吧。”
“前朝的事情,她若是问起来,你便说与她听。只是缓和些,莫要吓坏了她,你可明白?”
江秣陵赶紧收起内心乱作一团的思绪,点点头道:“儿臣省的,还请父皇放心。”
黄公公也福了福身,领着江秣陵走了。
……
“黄公公且慢。”
才出了乾清宫,江秣陵便叫住了打算离开的黄公公。
江秣陵还是没能想明白,父皇究竟什么时候在太子的军中安插了人手,又是什么时候狠下心来定下了计划?
若是他没看错,先前聊天的时候,父皇还尚存慈心啊!
黄公公见江秣陵叫他,赶紧停住脚步,笑眯眯的转过身,问道:“二皇子殿下,找杂家有什么事情吗?”
乾清宫宫变才刚刚结束,四周全是收拾的侍卫们,人多口杂的,江秣陵实在不敢在此地多话,变将黄公公拉到一处靠边且寂静无人的地方,还压低了声音问道:“父皇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二皇子殿下不知道?”黄公公颇为吃惊的看了眼江秣陵,笑了起来,“二皇子殿下莫要跟老奴装傻了。您连老奴在你宫里安插的人寿都探的一清二楚,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件事呢?”
江秣陵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了起来。
他没想到,小丑最终竟然是自己。
黄公公笑笑:“殿下不必多虑,此事圣人也知道,圣人还时常夸赞殿下有勇有谋,不至于被人给骗了呢!”
江秣陵干笑了两声,并不相信。
黄公公既然敢往皇子府上安插人手,这背后定有父皇的意思在,既如此,父皇他老人家又怎么可能夸赞?
如此明显的玩笑话,他如何能相信?
黄公公见江秣陵不相信,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问道:“殿下的府内既然有老奴的探子在,莫非东宫就没有了?”
“圣人最是公平的一个人了,怎么会落下任何一边呢?”
江秣陵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他算是明白了,父皇只是嘴上喜欢太子罢了,实际上,他谁都不信。
黄公公叹了口气:“这些年,圣人一直对太子信赖有加,觉得太子才是他最好的接班人,只是,圣人怎么能想到,太子在那个位置上坐久了,心也愈发的大了,竟然连骨肉亲情都顾不上了……”
江秣陵低垂着头,无声息的扯了扯嘴角,讥笑一下。
任凭谁在一个位置一座就是二十年,还丝毫没有挪窝的迹象,都会着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