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委屈。”胡桃抿嘴淡笑,“只是我有个不情之请。”
“夫人请说。”
“南阳打小娇生惯养惯了,最是过不得苦日子的。这牢中缺衣少食不说,连个像样的被褥都没有……”胡桃言及此处,面露犹豫,“不知道可否请二皇子殿下让柳若送床上好的银丝软被来?”
“南阳可不像她,什么样的地方都睡得下去。他都有好几日没有睡好觉了,妾身实在担心,他抗不到见到柳家翻案的那日啊……”
江秣陵叹了口气,为难极了:“柳夫人,这里毕竟是监狱,有自己的规矩在,倘若破了例,只怕会因为别的犯人的愤怒……您看……”
胡桃见江秣陵如此委婉的拒绝了自己的请求,微微有些失望,但还是努力装出一副理解的模样,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是妾身唐突了。二皇子殿下只当妾身没说过这句话便是。”
江秣陵笑笑,安排人送了胡桃回去。
等完全看不到胡桃的身影之后,熊家麒才从暗处转了出来,一上来就忍不住骂骂咧咧。
“我之前还觉得小大夫是不是太铁石心肠了些。再怎么说也是她阿娘和弟弟,又是在自己人的地盘上,多叫人照拂照拂,也不是不可以啊!现在来看,是我太高估了他们了啊!”
“还真是什么屎尿盆子都敢往我家头上扣啊!四个月前?四个月前圣人亲到边城,我爹纵使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当着圣人的面搞事啊!真不愧是在深闺里娇生惯养的妇人,连一点常识都没有!”
“有这样的阿娘,我都要怀疑小大夫以后会不会也出现脑子不正常的现象了!”
江秣陵皱了皱眉头,忍不住道:“我叫来你,是让你听听她的证词,看看有没有跟你家对不上的地方,不是叫你来贬低她的。”
熊家麒“切”了一声,“知道你护短,不说小大夫了,行吧?”
顿了下,又忍不住道:“我说,你家小大夫以前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啊?”
“就她阿娘这幅嘴脸,她现在还能保持正直,也忒不容易了吧?这心性得有多正啊!”
江秣陵心中一痛,是啊,有这样的家人摧残,能长成现在这稍微歪曲了一点点的模样,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你很闲么?”江秣陵瞥了眼熊家麒,“不闲的话,去审审柳南阳,看看他到底怎么说。”
熊家麒忍不住跳脚:“不是吧?你让我去审柳南阳?你莫不是疯了吧!我是苦主啊!还是被告啊!”
“让被告是审犯人,你怕不是想被御史台参一本吧!”
“喂喂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喂喂喂!你别走啊!别走啊!”
江秣陵推开大门,扭头道:“你说对了,我真就打算叫御史台参我一本。”
“赶紧去审!哪儿来的那么多的废话!”
……
街上。
那日见过柳南阳和胡桃之后,柳元弱便有些精神恍惚了。
她明明知道柳南阳的说法不对,但她忍不住想要给柳南阳找些借口来开脱,说到底,不过是因为这一份难以割舍的血浓于水的感情罢了。
柳元弱知道自己的这点小心思根本不能同柳若说,便不在继续留在别院里,还是来街上走走,一面散散心,一面看看有没有自己以前喜欢吃的东西。
她已经好久没有回到京都了,对京都的一些吃食都很是想念。
京都还是以前的模样,和柳元弱走之前的没有什么变化,柳元弱很快就找到了一家她很喜欢的吃食店,拿着熊家麒给她的钱买了一点吃的。
她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刚准备吃一口,却听到身边有两个小乞丐在说话。话里话外,都是跟柳家的事情有关。
柳元弱不明白,柳家的事情都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有人会提起呢?
但她还是屏气凝神,侧耳去听。
“柳家要翻案的事情,你知道了吧?当初柳家那把火烧的简直了啊……”
“那个火我也记得,冲天的火光啊……不过柳家早就成了一片废墟了,现在翻案是不是已经来不及了啊?”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千金难买别人乐意呗。我估计啊,是她家的什么人被人给看上了吧?要不然,怎么会有人愿意出面当冤大头呢?对吧?”
柳元弱听的心惊胆战。
她分明记得,他们走的时候,柳家只是倒了,但家宅还在,后面怎么又发生了大火呢!
柳元弱急的想要上前质问,但内心有一个声音却告诉她,让她再等等,继续听下去。
柳元弱勉勉强强的坐了回去,竖起耳朵继续往下听。
“哎,你们说,柳家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被人给灭了啊?我瞧着倒还不错啊。年年灾荒都出来施粥,端是一副大善人的模样。”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总之,现在不是已经没有柳家了么?再说了,这知人知面不知心的,你说他家良善,他家就当真良善了?说不定这背后还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猫腻呢!
“对对对,我瞧着那柳老爷后面娶的那个夫人,就不像是个正经人的样子。那容貌身段,哪里有一点点当家主母的风范?就是青楼名姬也都要让上三分啊!”
“我看你就是栽入女人堆里了!指不定是柳家老爷在外面搞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被人发现了!要不然,也不至于都被抓起来了,好被人烧了府邸。那可都是充公的东西啊!”
“照你这么说……也有可能是放火的人想要隐藏什么消息了?”
“这话可不能乱讲啊,你要是没个证据的,可就麻烦大了!”
柳元弱实在听不下去了,立刻站起身,走到那几个人身边,小声问道:“你们说,柳家被烧了?”
那几个人寻声看过去,发现居然是个幽幽弱弱的女子在问,不免露出了几分诧异的神色来。
这寻常人家的小娘子不都应该对此类事情避讳不及么?怎的还有个亲自上来问询的?
“这位小娘子打哪儿来啊?”为首的一个带布头巾的男人谨慎的问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