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周徐还穿着寝衣坐在床边上,那衣裳因脱得急,连腰带还乱七八糟地缠在身上,看着实在是狼狈到家了。
周徐被那响声惊得还未缓过神来,蓦地瞧见元凛风在那儿站着,吓得他的脑子顿时清醒了大半,语无伦次地朝着元凛风解释道:“大哥……我……我……”
“你什么?”元凛风的声音冷冷地响了起来,仿若鼓槌敲击鼓面,嗡地一声便灌入了周徐的耳朵里。周徐更是吓得魂不守舍,饶是平时再放肆,也不得不哆哆嗦嗦地站起了身,攥着一双拳头不敢吭声了。
几个仆妇见大当家来了,也当是有了主心骨。虽天边已经有些亮了,却还是小跑着去点燃了几支蜡烛。方才还灰暗着的房间,顿时便明亮了起来。
可这一亮堂,闪烁的烛光更是将垂头站着的周徐显得衣衫不整。元凛风瞧了瞧地上胡乱扔着的外衫,虽然心痛,可还是压住了内心的感觉,缓步走到了软榻跟前坐了下来。
“二弟,你在我未婚的夫人房里做什么?”
元凛风的声音还是那般沉重,就连站在一旁的楚念禾都觉得有些瘆人。
“我……我……”那周徐张嘴嘎巴了几下,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一个好借口来。
虽然他与元凛风有着同袍之义,可毕竟没什么血缘关系,不过是结了义兄罢了。都说朋友妻不可欺,眼下自己没按住蠢蠢欲动的心思,竟想要染指这寨子里大当家看好的女人——但凡元凛风有点骨气,恐怕都不会放过他周徐的。
周徐闷了半晌,也没见元凛风再说什么。他悄悄地抬了头,却发觉元凛风正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倒是元凛风身后站着的楚念禾,此刻正是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他的火气便莫名其妙地高了几分,让他浑身都如同火烧一样灼痛起来。
“大哥,你带回来这个女子绝对是习得了什么妖法,我……我就是被她的妖法给勾来的!”
此刻的周徐也顾不得自己是不是在胡说八道了,他想着楚念禾毕竟是外人,若是会什么旁门左道的功夫也是说不定。此刻将这盆污水反扑向了她,就算是元凛风再生气,应该也是会给自己些面子,不会太过追究了吧。
果不其然,元凛风听罢他这话,便露出费解的神色瞧了瞧身后的楚念禾。而楚念禾面上却是没什么反应,仍是静静地站着,仿佛当他的话是放屁一样,更是惹得他火冒三丈起来。
“大哥,你瞧瞧这女子的模样,若是普通女子被强迫着出嫁,恐怕是早就吓得哭天抹泪了。可她呢?!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若说她没什么隐情,我周徐第一个不信!”
周徐的声音愈发的大,就连方才吓得佝偻了的脊背也挺直了起来,目露凶光地瞪着楚念禾,仿佛是她方才想要轻薄他一样。楚念禾不由得在心中暗想,这元凛风如此有男儿气魄,怎的身边竟有这样阴诡愚蠢的人,真是可悲又可叹。
她也没闪躲,抬起头直勾勾地与周徐对视着,那做派仿佛真的是要将他的魂魄摄去一样。周徐见状,便更是得意地吵嚷起来:“大哥你看,这女子的眼神真真是不一般。莫不是大哥也是着了她的道,这才想娶了她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激动地朝着元凛风和楚念禾二人走近了几步。元凛风也没看他,自顾自地便缓缓地站起身来,回身看向了楚念禾。
元凛风的眼神带着几分探究,几分犹疑,好像想从她的眼里看出什么似的。楚念禾比元凛风矮了大半头,站在膀大腰圆的他跟前,就仿佛是个小娃娃一般,此刻一见他的眼神竟带了几分怀疑,她的心也不由得有些紧张地跳了起来。
难不成这寨子里的人都如此愚蠢,竟连元凛风也相信了周徐说得那番鬼话了吗?
楚念禾的眼角瞟到了旁边放着的一根撑窗子的木棍,虽无把握,可她还是打算好了,若是元凛风真的这般愚蠢,她便要拿着这棍子将他打昏。好在此时还不到五更天,守寨子的人们还睡着。若是她运气好,真的保不齐能给她跑出去。
她一边保持神态自若地与元凛风对视着,一边将手心转了一边,只等着拎起那根棍子了。
可元凛风却没给她这个机会。只见他的脚狠狠地一踏地,浑圆的臂膀一挥,整个人便转到了周徐的跟前。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只是霎那之间的事情。就连元凛风朝着周徐的胸口狠踹一脚之时,那周徐都还面带着微笑,半点都没回过神来。
直到周徐被踹出了几米远,楚念禾和旁边站着的仆妇们才瞧见发生了什么。那两个仆妇胆小,一夜之间见了如此多的变故,顿时吓得便尖叫了起来。而这一尖叫,则是惊得寨子里的猫狗,甚至山上的野狼都跟着嗷嗷地叫了起来,一时之间,很是混乱。
屋子外头守卫的土匪们这才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情,一窝蜂地便朝着这屋子涌了过来,只短短的半分钟,屋里屋外便站满了人。大家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瞧见那周徐捂着胸口半坐在地上,便也大概明白些,此刻皆是拿着棍子刀剑,怒目瞪着周徐。
周徐哪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胸口虽还剧烈的痛着,可他还是什么都顾不得了,连爬带跪地膝行到了元凛风的跟前,呜呜地大声求饶道:“大哥……大哥!求您饶了弟弟吧!您只当是弟弟一时糊涂,对,我就是一时糊涂啊……”
周徐的声音在寨子里远远地传扬着,就连此刻坐在牢房里彻夜未眠的颜离倾也都隐约听到了动静。他的心里愈发忐忑起来,生怕楚念禾出了危险。可瞧瞧用铁棍制成的牢房栅栏,他还是只得隐忍地坐着,心中只盼楚念禾临危不惧,能用聪慧的心思为她自己寻条活路出来。
元凛风早知道周徐是个没骨气的,平日里虽作威作福,可骨子里却是个贪生怕死之辈。若不是……元凛风想到此,不由得深深地叹了口气道:“你我兄弟,本不该有如此狼狈相对的一天。我也是一直看在你当初救我一次的份儿上,一直容忍你在我寨子里作威作福到现在。可今日你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作出这样不讲纲常伦理的事情来,我蛮山也是容不下你了。”
说罢,他朝着旁边等着的护卫们一挥手,那护卫便立刻涌了上来,几下便将周徐捆得牢牢的,让他跪坐在元凛风的跟前,再也动弹不得了。
周徐也知自己怕是难逃这一劫了,可眼看着自己已经坐到了二当家的交椅上,此番就这么败了,实在是有些咽不下这口气。他仍旧呜呜地哭着,一边哭一边嚷着道:“我平日见你对你房里那个总是淡淡的,跟你在蛮山这些年,也不见你娶过亲,难道你的所作所为,不会让我误会了你根本就不好女色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