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大伯突然患病，无法继续承担家主的责任。父亲承了好运，坐上了欧阳家的家主之位。其实从那个时候开始，作为他亲生女儿的我，才在家族当中，真正有了地位，有了自己的资源。”
欧阳沐垂下头，长发遮挡了她的神情，陈帅看不出，此刻的欧阳沐，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
“陈帅，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其实我这样拼命，就是想做给那个男人看，想做给我妈妈看。我想要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孩子，他们的女儿，也可以如此优秀。”
“即便不是豪门联姻所生的孩子，也可以很优秀，也可以成为家主继承人中佼佼者！”
欧阳沐缓缓抬起头，眼神当中的骄傲和坚持，让陈帅看了，都赞叹不已。
“这就是我不得不拼命的理由，陈帅，你能明白吗？”
她想要给自己的母亲，也给自己挣得一个名分。
她想要向这破旧不堪的宗族体系证明，优秀与血统无关。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我能懂你。”
欧阳沐看向身边的陈帅，微微仰视的视角里，那一瞬间，陈帅甚至有些像她的神明。
“如果我不懂你的话，我现在，也不会出现在静安，与你一同置身于此静谧，却又暗流涌动的黑夜中了。”
欧阳沐看着身边开车的陈帅，突然有一种很强烈的，安稳的感觉。
似乎，以后的道路，她已经不再是一个人走了，身边多了一个人，叫做伙伴。
陈帅将欧阳沐送到公司之后，开着沐凝制药的另一辆车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陈帅还在不断梳理着欧阳家的事情。
从欧阳沐的叙述来看，欧阳家族的继承人竞争制度带来的影响，很有可能比想象中还要大一些。
古人云，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但像欧阳这样的大世家，已经很难说有什么需要齐心协力对抗的外敌了。这个时候，过于独立并且强大的派系，反而变成了一种麻烦。
另外……
便是欧阳沐提到的那个令陈帅在意的时间节点了。
五年前。
又是五年前。
在针对陈家的那场丧心病狂的风暴发生之前，静安的各大顶尖世家的管理层，都多多少少地出现了各种各样的状况。
这不可能是一个巧合。
“唉，上次从刘夫人那里打探到的消息，还是太少了。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是应该再去寻一次刘夫人啊……”
刘昂的妻子，与当年事情的主谋，胡红友白海棠夫妇联系颇深。只可惜她也被白海棠动了手脚，记忆残缺。否则的话，也不至于如此麻烦了。
“白家。”
陈帅口中喃喃地念叨了一声。
想起秦明泽对于白家的仇视，陈帅也是叹息不已。
他只希望，白家如今的管理层，能有一颗敢作敢当的责任心，辨认清楚局势。否则，一场血雨腥风，就在所难免了。
就在陈帅分析着当下局势，考虑下一步应该如何进行的时候，陈帅的电话响了起来，打开一看，竟然是凌晨打来的电话。
自从陈帅入住半山别墅之后，凌晨就非常识趣地很少联系自己了。明显有意无意地拉开了和自己的距离，倒是省去了陈帅的很多麻烦。
“喂？凌晨？找我有什么事情？”
电话那头传来凌晨慵懒的声音：
“怎么？没事情就不能来找你了呀？”
不愧是凌晨，要是不找机会和陈帅扯东扯西两句，就浑身难受。
“好了，这次找你，是因为思瑶。”
陈帅有些惊讶，唐思瑶一直都是一个不想给人添麻烦，知感恩，懂回报的姑娘，她怎么了？
“她是被晚上的事情吓到了？你不用担心，让她多熟悉熟悉这种场面，很快就会习惯的。”
然而，电话那头的凌晨，却是一副严肃的模样，十分认真地说道：
“陈帅，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一直到晚上，我和思瑶离开之前，她的情绪都还十分不错的。但是好像是见到了什么让她害怕的人，揭到了什么伤疤一样，她整个人突然就垮下来了。”
陈帅听了凌晨有些神神叨叨的描述，还是有些半信半疑：
“你是不是太紧张了一些？说不定人家只是累了，出了会场，放松一下呢？”
电话那头的凌晨有些着急了：
“不会的，我要是不觉得这件事情很严重的话，我也不会打电话给你了。从你刚开始调查白家的时候，思瑶就一直孤注一掷地追随你，你不要小看任何一个女孩啊！”
凌晨的话，让陈帅心头一惊。
置身权谋当中过久，即便是再亲密的人，也会在不知不觉之间，被他视作棋子一般的筹码了。
这绝非陈帅想要的结果，也不是陈家的行事之道。
陈帅沉默了良久，十分认真地对凌晨说道：
“谢谢你，凌晨。这件事情，我会去调查的。”
电话那头，凌晨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果然，她的榜一，自始至终，都是那个榜一。
凌晨挂断电话之后，罗小云有些埋怨地对凌晨说道：
“你也真是勇啊，公司上上下下这么多号人，估计，也就是你敢这样和陈先生说话了。”
凌晨引以为傲，就好像是没有听出罗小云打趣的意思一样，说道：
“哼，姐就是这么牛，有什么办法？”
罗小云看着凌晨哼着小曲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凌晨此刻十分开心，一方面，是因为她帮助了唐思瑶。更主要的，还是她的话，陈帅听进去了。
对于一个女孩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感到欢呼雀跃的了。
陈帅放下电话，陷入沉思之中。
唐思瑶是个背景很干净的姑娘，几乎从来没有和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有过瓜葛，也没什么仇家。
如果非要说起来，能让唐思瑶为之色变的，恐怕，就只有一件事情了。
陈帅连夜拨通了方小茴的电话。
“喂？别给我整那些没用的，你师傅大晚上打你电话，肯定是有正事找你……”
“放心吧，师傅，包在我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