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惜颜想，她还有什么自我可言？
她只是一个他放在身边的挂件、一个掌控在手中的人形手办、一个供他玩乐的真人娃娃。
这样想着——
脑海中那个身影，似乎又冒了出来。
那个和她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的黑影，在她耳边叫嚣：
“你本来就不应该心软！”
“按照原计划去做吧，你的孩子也很想你，应该很想跟你早点团聚……”
脑海中的声音就像魔音一样，催促她前进。
宋惜颜走到阳台上，把夹竹桃给搬了进来。
已经开了几朵花骨朵，淡粉色的花朵点缀在翠绿的枝头上。
她看着，有些恍神。
耳旁那个声音在告诉她：
“不要动摇！”
“很快一切都要结束了……你难道还想再过那样的日子吗？”
宋惜颜闭上眼睛，手有些抖。
但最好还是将那些花给摘了下来。
……
浴室里的水声停下来的时候，宋惜颜没有察觉。
因此她也不知道，傅西凛走出浴室门没有看到她时那一闪而过的阴鸷表情。
现在的他，似乎已经病入膏肓。
一秒钟没有看到宋惜颜，便会想她是不是逃走了……
又或者是不是有别的人想要伤害她。
只要她不在他身边，他便忍不住去想这些可能。
最后忍无可忍，只想终日将她拴在自己身边。
傅西凛是在厨房找到她的。
水刚刚烧开。
宋惜颜便感觉到后背便贴上了一个温热的拥抱。
她往后靠了一下，“洗好了吗？”
傅西凛在她的耳侧亲了一口，“洗好了，要不要检查？”
宋惜颜松开手，回过头去看傅西凛被弄伤的地方，故意忽略了他刚才那个带了点别的意味的问题，“伤到的地方没有沾到水吧？”
刚才医生给他包扎的时候，她没认真看。
傅西凛还以为她不关心自己。
他捏了捏她的脸，“现在才知道心疼？”
宋惜颜笑了一下，“当然不是，只是刚才医生在，不好意思多嘴，怕别人看笑话……”
“关心自己的老公，有什么好笑话的？”
傅西凛掰过她的脸，深深地吻她。
“他们都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或许……”
他沙哑着声音，在她耳边调笑道：“他们也都知道今天晚上我们会做什么。”
宋惜颜顿了一下，“今天晚上还是不了……你才刚刚受伤，需要好好休息。”
傅西凛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腰间，“伤的又不是那里，担心什么？”
宋惜颜：“……”
她有些无奈地说：“如果我没想错的话，你这里是腰吧？”
“腰又怎么了？”傅西凛没把她的话当一回事，“弄你还是绰绰有余。”
“再说……”傅西凛突然握着她的腰，只将她往自己这边按了一下，让她感受到自己的温度，“你这么懒，是不是也该勤快一次了？”
宋惜颜很不喜欢在上面。
但傅西凛却好像很热衷让她主导。
只是每次到了后面，基本都是宋惜颜被主动。
她明明不喜欢这样，但傅西凛还是乐在其中，热衷于让她不断地撒娇求饶。
宋惜颜没有他那么厚的脸皮，被他说了几句，脸蛋就有些微红，“你先出去吧，我还煮了点东西。”
傅西凛闻言看了过去，“煮的什么？”
宋惜颜说，“喝的，晚上助眠。”
傅西凛只淡淡扫了一眼，并不怎么感兴趣，“你要是饿了，让厨房给你做点东西送上来。”
宋惜颜摇摇头，“不用麻烦他们了，我自己煮点东西喝就行，你要不要来喝一点？”
她看着傅西凛的眼睛，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很平静。
傅西凛深深地看进她的双眸，从她的眼睛里面看到了一点类似期待的情绪。
他在她的嘴角亲了一下，“好，你煮的，我当然会喝。”
还差最后一步。
宋惜颜想。
傅西凛在客厅等着她。
就连客厅到厨房这么短的距离，他都要盯着她，让她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宋惜颜吐出一口气，将那些夹竹桃全都加了进去。
这些分量，足够杀死一个成年男人。
他们喝下之后，会做很多事情。
宋惜颜想，或许今天的确可以给他一晚，拖延时间。
等到他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再洗胃已经晚了。
她心里的想法十分冷静，甚至觉得自己异常无情。
这样吓人的念头，她没有半点犹豫。
但只有宋惜颜自己知道，她的手其实一直在抖。
“……煮好了？”
傅西凛见她端着茶杯过来，牵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怀里。
宋惜颜应了一声，“趁热喝吧。”
她看着他的眼睛，心跳突然剧烈了起来。
只要他喝下去……
只要他喝下去，所有一切都结束了。
痛苦会消散，纠结会被解开，迷茫会变得清楚。
怨恨也会被终结……
宋惜颜看着他端起茶杯，放在唇边。
脑海中那个黑色的声音一直在劝告他——
“就是这样，看着他喝下去！”
“看着他死！”
“很快，你的痛苦就能结束了……”
宋惜颜浑身都在颤抖。
心脏处有什么东西在撕扯般叫喊。
如果情绪有实质，她的眼睛现在应该已经充血。
直到她闻到一阵浓郁的消毒水味，是从男人的腰腹侧传来的。
她闭上眼睛，想要压抑自己突如其来的情感。
面前却浮现出自己差点被硫酸毁容的时候，傅西凛毫不犹豫挡在她身前的一幕——
他真的是毫不犹豫。
没有任何犹疑，下意识挡在她面前，将她护得严严实实。
这样不顾一切保护她的他、和当初那个在绑匪面前毫不犹豫放弃她的他，仿佛重合在了一切。
宋惜颜觉得自己快要分裂了。
一面是他的好，一面是他的坏……
傅西凛不顾她的意志，强行将她留在身边，把她当做宠物一样豢养。
却又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毫不迟疑地保护着她。
带给她极大的痛苦、却又给他极大的欢愉。
将她带往天堂，又能将她踩下地狱……”
“傅西凛！”
她突然睁开眼睛，“别喝！”
她说：“别喝了……”
宋惜颜嘴唇都在于哆嗦，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别喝。”
她将他手里的杯子抢了下来，放在一旁。
整个人像是经历了一场劫难一般，卸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