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司仪好歹是见过大世面的，很快就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自己的任务。
宋惜颜一动不动地站在傅西凛身边，听着外界嘈杂的声音，心里面却是一片冰凉。
耳边的一切都嗡嗡得让她听不分明。
请来的神父是虔诚的信徒，有一口流利的英语，中文更是标准。
那些以前只在电视里面听过的结婚誓词，此时此刻就在宋惜颜的耳边。
他问她：“……宋惜颜，无论贫穷富贵、生老病死、是否愿意嫁给面前这位先生，让他做你的丈夫？”
宋惜颜心竟然颤了一下，垂着眼眸。
傅西凛低头看着她，突然伸出手，跟她十指紧扣。
宋惜颜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我愿意。”
下一秒，她便感觉到手上力道加重。
男人指腹用力地抵在她的手背上，快要捏碎了她的骨头。
神父又对傅西凛问道：“……傅西凛，无论贫穷富贵、生老病死，是否愿意娶面前的这位小姐为妻？”
“不离不弃，永远爱她、照顾她，爱护她？”
尽管心里面的一片荒芜，宋惜颜还是抬起头，看向面前的男人。
傅西凛也看着她，沉沉地吐出三个字：
“我愿意。”
全场响起掌声。
神父是个胡子花白的外国老头，面容慈祥。
他站在圣洁的十字架下，仿佛高高在上的耶稣，为他们种下对新人的祝福。
“我现在宣布，你们正式成为夫妻，从此以后风雨同舟，是彼此终身的伴侣。”
听着这样的宣告，宋惜颜一阵恍惚。
终生。
听上去是一个很遥远的词。
代表这一辈子，好像她再也没有别的选择。
这辈子就只能够待在他的身边。
就像傅西凛说的那样，直到他厌倦她。
台下是经久不息的掌声。
就算这些人心思各异，但是真正见证了这一刻的时候，还是有不少人发自内心的祝福——
也许爱情最迷人的就在此处。
总是听人如何描绘它、追逐它，可却嫌少有人见到它的真容。
或许有人觉得爱情虚假，有人觉得只是编造出来的谎言，不过是男女相爱时那一瞬间分泌的多巴胺，还有短暂的新鲜感。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永恒的真爱，但真爱却存在于每一个转瞬即逝的瞬间。
它有时肮脏，有时候丑陋，有时是逼迫，有时是欺骗，有时候是伤痕累累，甚至有时候是千疮百孔。
但总有那么一瞬间，让人看到那两个人交汇时的光芒。
那宣告永恒的誓言时，身上闪烁的微光。
为了那一刻的爱情，可以飞蛾扑火，只求短暂的绚烂。
无论如何，此时此刻。
他们都是一对自愿结成夫妻的新人。
池倾雪一身狼狈。
她甚至都没有办法去到现场，旁边是夏滨还有一群保镖，将她跟傅老爷子团团围住。
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去闹的机会，却能够通过大屏幕看到里面的直播。
傅老爷子脸色铁青，眼看着他们礼成，却没有任何办法。
今天的计划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也突然意识到，傅西凛已经不再是那个听他话的傅西凛。
他已经完全不受控制，有他自己的想法。
“结婚了，他结婚了……”
池倾雪后退了一步，眼里面噙着泪水，就这么掉了下来，“我穿着婚纱，想要嫁给他，却在这里看着他娶了另外一个女人……”
这是她从小到大的梦想，嫁给傅西凛。
她从小时候认识傅西凛开始，就幻想着有这么一天：
他会牵着她的手，从红毯的那一头走过去。
他的父亲亲手将她交给他，他在神父面前许下誓言，许诺永远会照顾她，成为她一辈子的丈夫。
可如今这一切都成了另外一个女人的专属——
鲜花，婚纱，掌声，全部都是她的。
而她只是一个局外人，被挡在这场盛世婚礼的门外。
只能够站在门口，目睹着他们的誓言。
仿佛是一个小丑。
眼泪将妆容冲得七零八落。
池倾雪终于嚎啕大哭起来，“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她似乎是完全疯了。
声音大到快要惊动里面会场的人。
家属区。
佟雾桦抱着傅泽风，皱了一下眉头，刚要回头看，就看到傅城已经往门外的方向看得过去，眼里面满是担忧：
“我好像听到阿雪的声音了……”
他有些着急地说：“她现在应该很难过。”
佟雾桦扯了一下嘴角，皮笑肉不笑，“明明知道西凛不愿意娶她，还眼巴巴地穿着婚纱过来给他们添堵，现在这样，也是活该。”
“你怎么说话的？”
傅城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冷声道：“要不是西凛他太过执着要找人，奚颜今天说不定早就已经逃婚走了，所有人都会看我们傅家笑话！是阿雪她连面子都不要，宁愿做奚颜的替补，她这么爱西凛，你为什么总是对她有偏见？”
“她爱西凛，又不是爱我，你要是这么担心她，你出去照顾她啊。”佟雾桦讥讽他。
傅城冷眼看着她。
原本真的想起身出去，但是接下来还有流程，只能作罢。
佟雾桦甚至都懒得管他，只专心逗着怀里的傅泽风。
他已经会说什么话，“奶奶……”
他指了指佟雾桦的鼻子，又指了指傅城，一开口，却只吐出一个字：“爸……”
傅城一下就变了脸色，像是被踩了尾巴，“你平时都教傅泽风些什么？他怎么随便乱喊人！”
佟雾桦皱了一下眉头，冷眼看着他，“他现在只会叫这两个称呼，你要他怎么办？”
傅城深吸一口气，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又掺杂着难以言说的心虚。
佟雾桦冷笑一声，眼神晦涩不明。
……
台上。
新人开始交换戒指。
宋惜颜手上还被绑着领带，迈动脚步时也会发出叮当的声音。
盛着戒盒的托盘被放了上来，盒子打开，露出里面的对戒。
宋惜颜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她似乎并没有多少兴趣。
傅西凛将女戒拿了出来，抬起她的手，缓缓戴了进去。
而她的手始终被绑着，这样的画面，看上去有种奇异而扭曲的美感。
宋惜颜低头看着手指被套上戒指，那种被束缚的窒息感四面八方涌过来，让她几乎透不过气。
下一秒，她听到头顶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帮我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