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惜颜闭上眼睛。
她只要一想起曾经，就无法面对面前的男人，“你知道吗？就算是你放弃我的时候，我也不恨你，我只是不想爱你……”
“我那时不恨你，因为你也只是不爱我而已，你只是抛弃我，可我的孩子死了，我没有办法原谅自己，更没有办法原谅你。”
“可我还有小燃，我想开始新生活，即便只有一点光亮，我也还是想活着……”
“可你呢？”
宋惜颜质问他，“你强迫我，强行打碎我原有的生活，逼得我跟小燃分离！”
说到这里，她几乎是咬牙切齿。
傅西凛不知道她已经得知了宋燃城的死讯，以为她说的分离，只是让他们两个不再见面。
而宋惜颜心里面很清楚，他们的分离——是生死相隔。
傅西凛的声音沙哑到了极致，眼底布满了红血丝，“他对你有不该有的念头，你把他当弟弟，他却没把你当姐姐，我并不认为让你们两个分开是什么不好的选择。”
“是吗？看来你还是为我好了……”
宋惜颜站了起来，身形单薄得可怕。
像是一片飘摇在风中的落叶。
“你总是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其实只不过是为了满足你的一己私欲！你真的是想阻止宋燃城对我有伦理之外的感情吗？你不过是想要独占我，你对我只是占有欲，从来就没有过爱！”
傅西凛猛然走上前，扼住她的手腕，逼她看着自己的眼睛，“那你说的爱我呢？还不是那么容易就放弃了。”
“哈哈、哈哈哈哈……”
宋惜颜突然就笑了起来，“你知道我爱你多少年吗？”
她的眼泪不停地往下落，“那么容易就放弃？我爱你那么多年……你居然说我那么容易就放弃了……”
傅西凛的瞳孔骤然紧缩，“什么叫那么多年？”
明明他们相遇的时候，只是两年前。
宋惜颜也顶多是在他们相处的过程中爱上他。
……什么叫那么多年？
宋惜颜摇摇头，不愿意再说她的那段暗恋时光。
她永远不会在他面前提起了。
这对她而言，是耻辱的烙印。
“你说清楚。”
傅西凛却不愿意让她逃避，手上的力道加重，快要将她的下巴给碾碎，“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爱我的？”
“这已经不重要了。”
宋惜颜轻轻拂开他的手，“重要的是，我现在已经不爱你了。”
她看看到男人猩红的颜色逐渐沉寂。
原本以为他会大发雷霆，没想到他却冷静下来。
一双深眸沉沉地看着她，手指在她脸上游移，还带着一点破天荒的温柔。
“我不需要你爱我。”
他的神情柔情又残忍，“我只需要你听话。”
宋惜颜深吸一口气，也逐渐冷静下来，“如你所愿。”
傅西凛忽然扯着她的头发，指尖用力，宋惜颜就“嘶”了一声。
头皮传来尖锐的疼痛。
她睁开眼睛看着他，眼尾带了一点微红，却倔强地不让眼眶酝酿泪水。
傅西凛把玩着她的黑发，在指尖绕来绕去，“听说你今天打了池倾雪？”
宋惜颜冷笑一声，“怎么，你是来替她撑腰的？”
傅西凛不说话。
宋惜颜讽刺地看着他，“她告诉我说，你答应了她，会跟我离婚，然后再跟她结婚，就只是让她撤销对我的指控，是吗？”
“是。”
傅西凛毫不犹豫就承认了。
他直视着她的眼睛，周身强迫的压迫感，让宋惜颜觉得战栗。
“你又想让我当第三者吗？”
“那又如何，你不也同样想杀了我？”
大掌钳制着她的下巴，让她无法低头，只能够被迫仰着头看着他。
傅西凛像是要看进她的灵魂深处，“既然你知道我跟她之间的交易，你打她的那两巴掌，就算不上明智，明天开庭之前，我希望你能够跟她道歉。”
这一句话，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宋惜颜疯狂地推搡着他，“不可能！我宁可死！”
她歇斯底里地道：“我永远不会跟他道歉！永远都不会！”
“她杀了我的孩子，也差一点杀了我，她毁了我整个人生，你们两个都是凶手！是刽子手！”
“宋惜颜！”
傅西凛忽然吼了一声，捧着她的脸，用力桎梏着她，“你也杀了她的孩子，也差点杀了我……”
宋惜颜陡然冷静下来，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就这么直直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她想哭，但是哭不出来。
胸腔剧烈地起伏着，脸上的表情却异常平静。
她深吸一口气，那些如潮水般奔涌的情绪在胸腔里面翻搅，剧烈得她快要承受不住。
那根弦早就已经绷直到了极点，快要崩断。
可面前的男人还在肆无忌惮地加码，还在逼她。
为什么要逼她？
为什么都要逼她？
她走到现在这个地步，都是谁的错……
宋惜颜开始剧烈地喘气，眼神涣散。
她的思绪错乱，好像已经无法用正常的逻辑思考问题。
她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她好恨……又好累……
走到今天，她自己是不是也有错？
她错了。
错在没有早点死。
没有早点动手。
她如果一开始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就不会有后面这么多的事情，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痛苦……
是啊。
只有她的死，才是唯一的解决方式。
宋惜颜不知道的是，她已经走向了一个抑郁情绪的极端。
那就是将一切错误归咎到自己的身上。
她如果早早去世了，那该有多好？
男人猩红着眼睛，看她突然混乱痛苦的模样，心中的某块地方狠狠地塌陷。
但一想到她跟沈渡闻拥抱的画面，以及她曾经想过要杀了自己他——
便遏制不住那股想要毁坏所有一切的怒火。
傅西凛冷冷地甩开她，看她跌坐在地毯上，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
“你现在情绪不稳定，好好冷静，明天会有人接你庭审，好好表现，不要浪费了我这些天的准备。”
宋惜颜看着他离开。
她倒在床边，看着傅西凛的背影消失在房门尽头，眼睛一眨都不眨。
她知道这是最后一面，最后一眼。
宋惜颜重重地闭上眼睛，浑身脱了力。
她真的支撑不下去了。
无边的黑暗将她淹没，她的思绪再也无法支撑她继续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