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轻嘲,听得宋惜颜心里不是滋味。
唐纸说她自己最了解自己的身体,没说错啊,他有什么好嘲的?
男人漫不经心地睨着她,宋惜颜在他耳边轻声道:“你可不可以出去等我?”
傅西凛没什么表情,“你觉得可能吗?”
昨天她才做出逃婚这种事情,他自然是到哪里都会带着她,不会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宋惜颜抿了一下嘴角,知道他的意思,保证道:“你放心,我肯定不会逃的。”
她迎上傅西凛的视线,认真地说:“我不会做出像昨天那样的傻事……我不是傻子,那样做对我百害而无一利。”
她权衡利弊,这话倒是有了几分可信度。
傅西凛淡淡看着她,没有表态。
宋惜颜有些忐忑,怕他不同意。
他要是一直在旁边守着她,她还真有些不自在。
毕竟这种话题,就算是再亲密的夫妻,也会有些不好意思的。
唐纸见状,也看出了什么,提了一句,“你放心,她在我这里不会出什么事的。”
她双指交叉,道:“莫寒栖也在医院,好像是昨天晚上出了什么意外送过来的。”
“他也在吗?”
闻言,宋惜颜有些诧异,“他是出了什么事?”
她记得昨天他都还参加了他们的婚礼,看上去好好的,怎么又到医院来了?
她还以为他复健得不错。
“这个我不太清楚,要去问急诊室的同事。”
唐纸说:“好像是因为什么意外被人撞了一下,所以过来做个详细的检查,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宋惜颜点了点头,看着傅西凛,“你跟他关系不是很好吗?要不过去看看他。”
男人哂笑了一声,“变着法赶我走?”
“不是……”
宋惜颜拉了拉他的袖子,“我保证,会乖乖的。”
傅西凛定定地看了她几眼,视线在她脸上扫过,像是要看进她的眼睛深处。
片刻后,他起身:“半小时后,我来接你。”
说着,便转身离开了病房。
房门被关上。
唐纸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松了口气:“还真不愧是安城的活阎王,气场就是强……”
活阎王?
宋惜颜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觉得好笑,“活阎王,傅西凛吗?”
“不然还有谁?”
唐纸笑着说:“你不觉得他那一身气场很吓人吗?”
原本她以为经常做生意的人应该都是那种圆滑世故的,但傅西凛打破了她固有的认知。
他身上完完全全就是上位者的威压,根本就不需要像别人一样八面玲珑。
不管他做什么说什么,旁人都会自动承受他的言行,将他的话当做金科玉律。
没什么人敢在他身上找不自在。
毕竟一个自从展露名声就开始站在金字塔顶尖,随随便便一个项目,就能让跟着他干的人赚得盆满钵满。
都是百年豪门,其他世家却没有像他这么优秀的继承人。
莫寒栖倒是算一个有胆识的,却因为男女感情那点事,废了一双腿,坐了几年轮椅。
尤其是前段时间,西郊那个项目,几乎还在观望他能力的闲散股民,全都对他信任无比。
现在国外的新项目也在批审,傅家超过其他所有老牌豪门,独树一帜,也是迟早的事情。
只是现在还是有太多顾虑,是傅氏发展的关键期,只要稳过这段时间,就不用再受其他世家的牵制和掣肘。
唐纸感叹道:“傅西凛这样的男人坏归坏,确实还是很有能力和魄力的。”
一个才将近三十的男人,跟那些五六十的老狐狸抢蛋糕,竟一点不逊色,甚至很有话语权。
宋惜颜也附和着笑了一下,只是眼底没有多少深切的笑意:“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名头……”
“好了,不说他了。”
唐纸看出她的兴致缺缺,将话题说回到正事上,“他刚才说,你之前有一段时间是好了很多……怎么突然又恶化了?”
宋惜颜皱了一下眉头,“我也不太清楚,就是昨天晚上感觉自己好像完全没有办法接受他。”
傅西凛不在,她自在了不少。
再加上面前的人是唐纸,没有之前那么束手束脚放不开。
她双手顶在额头上,突然就有些疲惫:
“过去的一年,我也基本都是在他面前演戏,因为有吃药,所以演得还算逼真,就算是偶尔没有吃药的时候,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嗯……”
唐纸一边听,一边在键盘上敲打着:“那你之前好转了一些,又是因为什么样的情况呢?”
“因为他……”
宋惜颜顿了一下,“他变得很有耐心,具体表现在……他很在意我的感受,好像是在探索我的身体。”
在键盘上飞快敲打的指尖停了一下。
唐纸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应了一声,“所以很有可能是因为他的态度影响了你的反应?”
“是有这个可能……”
宋惜颜又回想着过去种种,“我有时候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一边告诉自己要接受他,才能够好受一些,每当这个时候,就会有另一个人跳出来告诉我,不能够这样,要反抗!怎么能够心甘情愿地被别人强迫?”
她皱了一下眉头,突然心慌起来:
“我感觉好像身体里面有两个自己,在不断地拉扯,谁也没有办法说服谁……”
唐纸的脸色越听越沉重,“除了身体方面的原因之外,有没有可能,你心理上有很大的问题?”
“惜颜,既然你曾经也享受过,说明你的生理机制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我的建议是先做个详细的检查,如果想要进一步排除的话,可以查一下大脑看有没有什么病灶,最后可以去咨询专业的心理医生。”
“……心理问题吗?”
宋惜颜有些茫然,似乎是没想到会是这样,但也不怎么惊讶。
她已经压抑自己太久太久。
戴着一张假面,跟在傅西凛身边,有的时候都忘记了自己原本的模样。
面具在脸上戴久了,渐渐的,都跟脸长在了一起。
要是想揭下来,就要硬生生撕下一块皮肉。
血肉模糊,疼得她难以动手。
可如果不撕下来,她快憋闷到难以呼吸。
察觉到她情绪的起伏,唐纸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定定地看了她几眼,“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
“你昨天为什么要逃婚?”
唐纸虽然没有去现场,但是网上已经传得铺天盖地。
傅西凛已经很快把消息给压了下来,但圈子里面还是有不少人知道了他们的事情。
毕竟在婚礼当天逃婚,原本就是一件极具八卦色彩的事情。
再加上婚礼的新郎还是傅西凛——
就更加石破天惊。
唐纸当时的感受,就是有些担心宋惜颜。
按照傅西凛的脾气,宋惜颜的逃婚对他而言,应该是一件挑战尊严的事情。
他应该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才对。
宋惜颜眼里一片空茫。
闻言,也只是摇了摇头,“是我没有想通……可能是一时的头脑发热吧,以后不会再做这种蠢事了。”
她只能这么说。
总不可能承认,是无可奈何,才被绑在傅西凛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