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这连续不断在人事上的失手,才让我渐渐意识到了自己貌似可以呼风唤雨,但是那只是在具体事务上,在关键的人事问题上,自己仍然显得那样孱弱和低能,没有充份的准备,只有一厢情愿的幻想,两盆冷水泼下来,让我飞扬浮躁的心,总算是得到了清醒。
杨正林也觉察到了我的落寞,我在怀庆担任常务副市长期间,一时风头无出其右,担任代市长时仍然不知收敛,延续在担任常务副市长时的风格,这些消息点点滴滴都通过省里的各种关系反馈到了他这里,他本想提醒一下我,但是最终还是选择了等待。
有些东西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些东西你不亲身经历体会,你就永远无法真正感受,让我受些打击也是必要的,太过顺风顺水,只会让我栽更大的筋斗。
杨正林甚至认为,陈英禄用这种不动声色的方式来敲打砥砺我,已经算是相当客气了,没有让你直截了当的否决你的意见、或者说让你在常委会上颜面丢尽,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庆泉,当市长和当常务副市长不一样,当市长你得统揽全局,运筹帷幄,你可以运作推动事情向某个方向发展,但是不要轻易尝试自己赤膊上阵,那会让你没有回旋余地,必要时候出头打点可以,但是不要大包大揽,副市长就是你最好的手脚。”
杨正林已经很久没有和人讲这种话了,记忆中只有杜力和汤彦琳从他这里获得过这样的言传身教。
“和市委书记的关系怎样相处,我想不用我多说,在不断的磨合接触中,你应该有这份能力处理好,还是那几句老话,到位不越位,不要轻易尝试颠覆规则,规则是一切的基础。要学会服务大局,尽职履责。当然,你也无须因为一时的挫折而气馁,市委书记与市长之间,本来就是体系中相互促进、相互制约的角色,怎样巧妙的利用市长这个进可攻、退可守的角色来锻炼培养自己,这才是关键。”
杨正林在说到“锻炼培养”四个字时,尤其加重了语气,这让我若有所悟。
刘若彤算是见识了一番这种云山雾罩的谈话方式,听起来似乎都浅显易懂,但是真正仔细琢磨,却又觉得什么都没有,完全就是一些套话式的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常识,但是放在特定环境、用特定语气说出来,那就显得不一样了。
她注意到杨正林说话时,自己丈夫听得相当认真,而且一直在思考,而她原本以为丈夫会向杨正林诉苦,而杨正林也会给予丈夫以帮助,以杨正林的力量,在怀庆掀起一波针对什么人的风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这一点刘若彤坚信,连刘拓和刘岩都相当忌惮的角色,岂是小小一个地级市这样的池塘,能承受得起的?
但是结果却完全出乎她的意外,她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幼稚了。
我一个人懒洋洋的走出候机楼,迎面而来的融融暖意,让自己心情顿时为之一畅。
景点凤凰国际机场条件一般,比起玉州太平国际机场还是差一截,不过对于九十年代的南城来说,房地产风暴几乎要摧毁了整个南城的经济,无论是A区还是景点,遍地的烂尾楼几乎已经成了南城最为著名的“一景”。
不过这“一景”随着时间的消退,也开始焕发出了生机,至少天孚集团就已经抢在波涛将起之前就进入了南城,
并且以极其高效敏捷的手法配合南城省
里推出的解决烂尾楼行动,一举拿下了A区和景点多个已
经沉睡了多年的烂尾楼,而现在事实已经证明,两年前的举动是多么的远见和明智。
今年的春节应该是我过得最为沉郁的一个春节。
自己身畔亲近的人都觉得我的表现有些不一样,但是他们也说不出来个什么,任何时候我一样是那样神采奕奕、沉稳有度,当然,除了我身畔的女人们。
婉韵寒是最为了解我的,我在工作中巧妙的掩饰伪装可以瞒得过人,但是枕边人的感受却是遮掩不住,我心情有些低落,从春节前几天就是这样,为此,婉韵寒甚至推了一些相当重要的应酬留下来陪我,不过我倒是婉言谢绝了婉韵寒的相陪。
有时候即便是最亲近的人,也是难以排解内心的烦闷的,我希望自己能够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待上几天。
我其实也明白,自己所面临的困惑和迷惘是谁都要难免遭遇的,就像当初自己站在旁观者的角色,冷静理智的分析王业辉的迷茫一样,现在自己一样也要经历这一关,尤其是面对一个政治手腕比起刘光伦来丝毫不逊的市委书记,自己就不得不更保持稳定平和的心态了。
调整放松一下自己很有必要,其实在飞机从玉州太平机场起飞那一瞬间时,我就完全放松了自己,觉得一切烦恼都从自己身畔丢开了。
尤其是看着窗外如棉花团一般纯净洁白的云团,湛蓝鸣凤水一般的碧空,时空仿佛在这一刻定格,整个空间都在这一瞬间静止下来,那份感觉真的很美妙。
“喂!你不坐机场巴士么?”身后传来的清脆声音并没有引起我的注意。
自己是一个人过来的,原本朱月茵是想和我一起来的,但是我婉拒了。
朱月茵也挺乖觉,感觉到我心情一直有些不好,所以也就知趣的不再要求跟随,倒是和苗珊珊、童菊一块儿约着自驾上蓉城去了
。
我让她们把蓝燕也捎着,原本也是顺口说说,以为朱月茵不会答应,没有想到朱月茵挺痛快的答应了,后来我才知道,朱月茵一直怀疑我是不是要和蓝燕单独出去,所以听得我这般安排,一下子就答应了下来。
见到前面那个男孩子仍然一摇三晃的往前走,那股子懒散劲儿总有点说不出的味道,裴宜和女伴都有些气恼。
“小宜,这个家伙怎么这么自傲?”
女伴气呼呼的以手插腰进走两步,道:“没看到我们裴大小姐在这里都快要气疯了么?”
“去你的,谁要气疯了?”
裴宜一下子被女伴气乐了,月牙般的眼瞳泛起一抹笑意,道:“我就是觉得这家伙有些怪异,从一上飞机开始,就是这副茫然懵懂的模样,好像周围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要不就是从来没有坐过飞机似的。”
“我看不像,你看他出来时的那副吊儿郎当的随便模样,根本就是熟门熟路,这家伙莫不是瞧瞧偷.窥了你的姿容,想要故意摆出一副莫测高深的模样来泡你?”
女伴瞪大眼睛,越想越觉得像,于是轻声嘀咕道:“小宜,我看咱们还是得防着他一手,”
“得了,得了,再走下去,人家都坐车走了,还什么欲擒故纵呢。”裴宜跺了跺脚,道:“快,咱们得叫住他。”
“叫住他干嘛?你不是真的瞧上了他吧?难道随便那个男人在你面前装装酷,扮扮深沉,你就要上钩?你也忒浅薄了吧?”女伴不解的嚷嚷起来了。
“别废话了,我就是要看看这个家伙究竟是干什么的。”
裴宜倔脾气上来了,本来也只是有些好奇,没有想到飞机上几个小时,这家伙愣是没看坐在旁边的自己一眼,虽然隔了一条通道,但是这也不过咫尺距离,自己俩人的谈话,那个家伙也是似乎充耳不闻,简直让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是真的没注意到自己身旁那两人,上了飞机之后,自己就有些感悟,所以整个心思也就放在了窗外,要不就是视若无睹,纯粹就是一“睁眼瞎”,至于说身旁有什么人,我完全没有注意到,就连服务的空姐是男是女,自己都回忆不起来了。
“喂!你这人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女士叫你,你就充耳不闻?”背后再度响起了悦耳的声音,我有些茫然的转过头,手中的旅行包也晃悠着,眼前是两个长得挺靓丽的女孩子,尤其是右边那位,月牙般的明眸中似乎总有一点探寻味道,同样普通的马尾巴,扎在两个娇俏的女孩子脑后,顿时就多了几分灵动的气息。
“呃……你们叫我?我们好像不认识吧?”
我有些迷惑的挠了挠脑袋,又看看四周,没有别的人,其他旅客都已经那个要么去赶机场大巴,要么就是被直奔停车场辅道乘车离开了,只有我感觉自己说不出的放松,索性就在机场候机楼外走走,感受一下南国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