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霍俊平脸色不太好看了,他两位兄弟都看着他,霍俊平故作淡定,假装什么没听到。开始聚精会神听着对话,就听见苏墨给刘思雨出着主意:“不若这样,我们去打听一下他具体的为人,到时候与他的喜好反着来,逼着他来退亲。”
“逼着他来退亲?”刘思雨愣了,苏墨点点头,继续道,“比如说,我听闻霍俊平遵守繁文缛节的大家闺秀,尤其讨厌张口圣人经典的。你今日回去,便将四书五经好好读一读,尤其是劝人言行的,好好记下来,改日见了他,便时时刻刻劝诫他。”
霍俊平没说话,眼里带了几分鄙夷。
接着他又听苏墨道:“你日后若是见了他,需得捏了嗓子说话,他若说得一句重话,你就哭,说话千万别太有条理像个正常人,一定要说不清楚话,做不清楚事儿,就知道和他要钱。”
“这……”刘思雨犹豫道,“这不大好吧……”
“你莫做得太明显。”苏墨笑了笑,“人前便不要同他有什么正面接触了,你私下偶遇他几次,恶心他几次便好。他名声这样,他就算说你的不是,大家也会觉得是他诋毁你之言。”
“好。”刘思雨下了决心,“你说得对,若我不恶心他,他就得找我麻烦了。”
刘承羽和陈勋更同情霍俊平了。
霍俊平听着两个姑娘计划着如何整治自己,以退掉自己这门亲事,他不由得怒火中烧。
直到听到刘思雨担心道:“若到如此地步,他还是想娶我怎么办?”
霍俊平再听不下去了。
他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突然就冲出了山洞,提高了声道:“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娶你!”
苏墨和刘思雨同时回头,苏墨对上那张今早才在梦中出现过的脸,顿时就呆了,而刘思雨却是皱起眉道:“你说什么?你……你是哪个院的下人?你怎的会在这里?你……”
刘思雨有些反应不过来,断断续续问着,而苏墨看霍俊平一挑眉,一张口,便知霍俊平是要开口自报家门。
然而在这后院之中见着霍俊平,刘家是万万不敢把他怎么样的,到时候传出去,吃亏的还是她和刘思雨。
于是苏墨也霍不得其他,当机立断上前一步,怒喝道:“哪里来的奴才,敢擅闯后院?!来人,给我拖下去,扔出府外!”
说完,她拉着刘思雨掉头就跑,霍俊平被苏墨这么一吼,居然当场懵了片刻,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和刚刚出了假山洞的刘承羽、陈勋三人,已经被不知道情况的家丁团团围住。
这是刘府家丁生平第一次遇到这样偷入刘府的人,虽然搞不清楚是谁,但必然只是一些不入流的宵小,于是家丁们使出了十二分干劲,上前就要擒住三人。
等三人甩开追兵,衣冠不整气喘吁吁靠在墙上时,陈勋终于道:“那姑娘胆子也忒小了,二话不说就喊人,真是跑死我了。”
“她胆子小?”霍俊平听到这话,嘲讽出声,“她那明明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怕咱们坏了她们的名誉!苏墨这黑莲花,心机可比刘思雨深多了。”
他勾了勾嘴角,转念一想,他便用扇子戳了戳陈勋,同陈勋道:“你找人给我盯着苏墨去。”
“盯着她干嘛?”陈勋愣了愣,随后睁大了眼道,“你不是看上苏墨了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霍俊平一扇子瞧在陈勋脑袋上,怒道,“我告诉你,就算全天下女人都死绝了,我也不会娶她!”
“那你让陈勋盯着她一个姑娘做什么?”
刘承羽有些警惕,他总觉得霍俊平什么都做得出来,霍俊平挑了挑眉:“她今天这么收拾了我,我就算了?你们就算了?她这么打我们的脸,我们这样都不反击,还算得上个男人吗?”
刘承羽和陈勋一听,觉得颇有些道理。
三人迅速达成共识,陈勋立刻去找他小弟安排下去,蹲守在苏墨家,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要放过!
三人在那边商量着要怎么对付苏墨,而这边,苏墨拉着刘雨思一路狂奔回了小院。
苏墨同刘雨思说明了情况,在刘家安抚了刘思雨一番,让刘思雨放下心去之后苏墨才回了家。
坐在马车上,她不免头疼起来
这下子,刘雨思是不会嫁给霍俊平了,按照霍俊平那脾气,他绝对不会娶刘雨思,只要霍俊平不同意,他家这样宠他,也不会勉强。只是霍俊平和她的梁子,怕是就这样结下了。
她一贯是小心谨慎的性子,头一次冒失了些,就招惹了霍俊平这样麻烦的人,好在她要嫁人了……
苏墨想到这一点,舒了口气,放下心来。
她马上就要嫁人了,只要嫁给了叶世安,霍俊平就算对她不满,也要看在叶家的面上,就这样做罢了吧?
然而她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她便巴望着,叶世安能赶紧回来,将亲事定下来。
旁边红玉插好了花,见苏墨发着呆,便笑起来道:“小姐,可是觉得无趣了?不若上街买些胭脂吧?”
苏墨听到这话,回过神来,她这才想起来,自己近来的胭脂也用完了,而周毓的房里也需得增添一些,想了想,她便起身道:“那出去逛逛吧。”
如今长大了,在府里待得日子是一日一日少下去,她便想多对周毓好一些,能多给她买些东西,就多买些东西,也是她作为女儿的一番孝心。
她如此想着,同张之月请示过后,便上了街。
她刚一出门,陈勋布置的小乞儿便赶紧去了去报了信,霍俊平、陈勋、刘承羽正在赌场里,霍俊平一听苏墨出了门,拖着刘承羽和陈勋,就气势汹汹找苏墨去。
他们商量好了,苏墨怎么对付霍俊平,霍俊平就怎么对付她。
苏墨让刘思雨学着霍俊平最讨厌的样子,霍俊平这就去学着苏墨最讨厌的样子!
而苏墨最讨厌什么?
霍俊平琢磨了一下,其他他不知道,但是有一点他知道,苏墨,很讨厌他。
毕竟苏墨亲口说的——若换做是我要嫁给他,我便是立刻投了这湖的心都有了。
她既然这么讨厌他,他就要赶紧去恶心她!
三个纨绔子弟的思路非常简单,他们直奔了苏墨去的地方,他们到的时候,苏墨正在胭脂铺里挑着胭脂。店家与她关系还算不错,便同她一面聊着,一面给她介绍着新款。
苏墨正看中一款最新的胭脂,她极为喜欢,但询问了价格后,苏墨便有些犹豫,正在思索间,她突然听见一声热情的呼唤,声音里仿佛含了蜜一样,大声从店外传来:“苏墨妹妹!”
一听到这声音,苏墨便僵了身子。她下意识抬头看去,就看见水粉店门口,三个公子哥正提步跨了进来。为首的是霍俊平,面上笑若桃花。
这本是女眷呆的地方,他们三个大男人却没有丝毫脸红的意思,其他女眷都吓得赶紧用团扇遮着脸躲开,苏墨虽然反应慢了半拍,却还是赶紧回神,转身就往胭脂店的后堂走去。
“苏墨妹妹!”
陈勋马上反应过来,大步一跨,就拦在了苏墨前面。
苏墨赶紧转身,刘承羽立刻又堵住了苏墨另一条去路,苏墨和丫鬟被三个大男人团团围住,霍俊平整个人往旁边柜子上斜斜一靠,懒散道:“苏墨妹妹,买胭脂呢?”
霍俊平有一副好皮囊。
他就这么随便一个动作,若是旁人做起来,大约就是没精打彩、软了骨头,他做出来,却是慵懒优雅,还带了几分说不出的艳色。
掌柜勉强笑着同霍俊平道:“霍公子,这里是胭脂店,您看您过来,我这里的客人都……”
“哦,没事,”霍俊平抬眼,打断了掌柜的话,朝着掌柜抛了个“懂事点”的眼神,直接道,“今天你这儿的胭脂,我都买了,也不影响其他客人了。”
说着,霍俊平转头看向苏墨,放柔了声音道:“苏墨妹妹,你想要什么胭脂就拿,哥哥送你。”
苏墨颇有些惶恐道:“我不知您今日寻苏墨是做什么,苏墨与您云泥之别,向来没什么交集,若是我兄弟家人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望您见谅。”
霍俊平看见她这模样,顿时有些牙酸,还没开口,就听着苏墨继续道:“公子,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便为我兄弟家人为您道歉,烦请您不要继续为难我了吧?”
说着,苏墨眼眶说红就红,旁人看来,完全是一副良家妇女被欺凌的模样。
然而霍俊平却是清楚知道苏墨那些小九九,他“嘶”了一声,忍不住感慨道:“你可真能装啊。”
“公子……”苏墨一听这话,眼泪啪嗒啪嗒就下来了。
刘承羽慌乱道:“要不算了……”
霍俊平一看旁边的人倒戈,心里火蹭蹭就上来了。
他有些忍不住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决定使出一个两败俱伤的绝招。他笑起来,脸上表情如春风化雨,温柔道:“苏墨妹妹,你哭什么啊。我不是为难你,我是喜欢你啊。”
苏墨听见这话,脑子顿时有些发蒙。
她呆呆抬眼,看着对面强作深情的男人,她有一种一巴掌抽在对方脸上的冲动,然而她还要故作娇羞茫然外加几分震惊:“霍公子,你切勿玩笑!”
“苏墨妹妹,”霍俊平上前了一步,苏墨后退了一步,霍俊平看着对面那矫揉做作的姿态,忍住了把人扔到外面湖里的冲动,柔声道,“我哪里是玩笑?我是对你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今生今世,非你不娶!”
苏墨:“……”
她感觉她输了。
论脸皮,她真的赢不了霍俊平。
她叹了口气,干脆小声道:“霍公子,上次的事,我同你道歉。那也是无奈之举,女子闺中名誉重要,是我不是。今日您找了我麻烦,也算还回来了,还请您高抬贵手,可否?”
霍俊平听着苏墨的话,皮笑肉不笑:“不是说嫁我就跳湖么?我现在都和你求亲了,赶紧,时不我待啊苏墨妹妹。”
说着,他下巴扬了扬,小声道:“护城河就在你后面,去跳。”
苏墨没说话,她抿了抿唇,整个人都气得发抖,压着火气道:“霍公子,你一定要我跳了这河,才肯罢休?”
霍俊平想了想。其实看见苏墨被他气得发抖,然后和他认认真真认错,他也就没有那么生气了。
没那么生气,他也失去了戏弄苏墨的意思,“罢了,既然你道歉了,小爷就饶了你。”他抓着胭脂盒在手里抛着道,“走吧。”
得了这句话,苏墨如蒙大赦,赶紧就要离开。
然而提着裙子才往外走了几步,霍俊平就叫住了她:“等一下。”说着,霍俊平抬眼看向内堂里正用扇子遮着脸的姑娘们道:“大家一人挑一盒胭脂吧,记我账上。”
看到苏墨没有动作,便走到苏墨身边,他上下朝着苏墨一打量,扬了扬下巴道:“站着做什么?去选啊。”见苏墨没有动作,便将手里的一盒胭脂塞给了他。
苏墨愣在原地,她捧着手里的胭脂,呆呆想着霍俊平最后的样子。
这盒胭脂,正是她方才舍不得买的那盒。
店里的姑娘都忙着挑选胭脂,倒也没人发现霍俊平和她的交谈,红玉也去挑了一盒胭脂,回来的时候,看见苏墨手里拿着胭脂,笑着道:“小姐,您不再选一盒吗?”
“嗯。”
苏墨垂下眼帘,如今店里的姑娘都在挑胭脂,她若不挑,倒显得异样了。
苏墨在店铺里挑着胭脂,霍俊平又回了赌场继续赌钱。两人的对话却迅速传回了霍家。
“侯爷!侯爷!”管家一路喊着从大门处跑了过来,霍启安正在堂中和赵之语骂霍俊平,看见管家冒冒失失的样子,忍不住将怒火烧到了管家身上,“老霍,好歹做了侯府几十年的管家,你也稳重一点,咱们每天接收到的大大小小的消息这么多,你每次都这么激动小心高血压!
赵之语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别说了,温和的问道管家:“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管家顺了顺气,说道:“公子,公子有意中人了,还说要娶人家!”
“什么?”
赵之语和霍启安都大吃一惊,霍启安连忙追问道, “是哪家的姑娘?”霍俊平流连花丛这几年,却怎么也遇不到合适的人。
管家顺了顺气说道, “是苏家的女儿苏墨!”
赵之语听了这句话,心里才踏实下来,看来儿子这些天已经将那容熙放下了,如此便好。
霍启安很是兴奋的对着赵之语说道, “夫人,是苏家的那个嫡女!”霍启安心里真是太高兴了,虽然苏家宠妾灭妻的名声在京城不算太好听,但那苏宣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更何况那苏墨在京城也是有个好名声的。
更别说苏宣在朝中学生众多,到时候俊平如果要入朝为官更是一个好的助手啊。
赵之语的眼眶微红,她的儿子突然就开窍了,让她有些激动。
霍启安拍了拍夫人的肩膀,向来纨绔的儿子从容家回来后就像丢了魂一样,比以往更加浪荡,没想到过了这些天,终于懂事了!
霍俊平并不知道侯府里发生了什么,他此刻正在京城赌坊里玩的尽兴,陈勋和刘承羽一人抱了一个姑娘,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坐着,满心都在桌子上的赌注上。
侯府里,霍启安正在细细问着管家, “你如何知道的少爷说的这些?”
管家将在外头听到的话说了一遍,高兴的说道, “少爷在那胭脂店说了,非苏墨姑娘不娶,那么多人都听着呢,老爷,我刚也在派人打听了,这苏墨姑娘可是个好人家的姑娘,脾气也是顶好的,她父亲三品官员,与侯府也算门当户对,娶妻娶贤,更别说少爷还喜欢,这可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管家说的是!”赵之语回过神来,对着管家说道, “你赶紧去准备一下,再派人去打听打听,若真是再合适不过的,我和侯爷明天便去上门定亲!”
管家赶紧退了下去,只是霍启安回想着刚刚管家说的那些话,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夫人,你看这事?”
赵之语叹了口气, “俊平向来什么都同我说,只是如今喜欢了苏墨,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更何况,上次秋日宴我说让他去认识认识苏墨,他还一脸的嗤之以鼻。”
霍启安仔细琢磨着,想了想,说道, “俊平总是这般胡闹着,等他自己想好了再去提亲,恐怕得等个几年了,反正人是他喜欢的,非苏墨不娶这话也是他说的,咱们明日先去苏府问一问,看能不能把亲事定下来,不能让他再这么瞎折腾下去了。”
“这…”赵之语有些犹豫,她儿子的秉性她是清楚的,几月前还非容熙不娶,现在就喜欢了苏墨,如果由着他的性子来,恐怕再折腾几年都不一定能娶妻生子。
“无妨,”霍启安摆了摆手, “再拖下去,这京城的女子都知道了他的诨名,怕是更难娶个满意的了。”
听到这话,赵之语便明白了,总之霍俊平说了这话,他便必须要为这话负责了!
管家晚些时候便带了画像和苏墨的生平回来,霍启安和赵之语都很满意,对于自己那不靠谱的儿子,能娶这么一个大家闺秀,他们觉得很是满意。
隔日赵之语便拟出了聘礼的清单,带着人直接上了苏家大门。
霍家夫妇到苏墨家里时,苏墨还在屋中照顾周毓。
赵之语和霍启安过来时,谁也没有想到他们是想要来提亲的,于是苏宣也没有叫苏墨出来。
永城候府作为世袭的爵位,在京城也算是家大业大,张之月和苏宣都有些忐忑,一边陪着霍启安闲聊一边揣摩他们的意思
聊了一会儿后,霍启安笑着道:“前些时日听说贵府有了喜事,似乎是苏大小姐和叶家定了亲,可有此事?”
?听了这话,苏宣同张之月对视了一眼,张之月脑子活络,瞬间便明白了霍启安的来意。
?她说今日霍家怎么会上门,原来是冲着苏墨来的。
苏墨是周毓的女儿,张之月对她一贯也不大喜爱,但面子上得过得去。她看出来苏墨对自己婚事的经营,明白苏墨是想嫁个好人家。
她嫁了好人家,聘礼就多,聘礼进了苏家大门,日后都是留给她儿子的,于是张之月也乐得让苏墨经营,原先叶家来,她已经很是满意,叶家的聘礼不菲,所以她急着将苏墨嫁过去。可是同霍家比起来,叶家的身家又算得上什么?
张之月想得极快,在苏宣犹豫之时,便笑起来道:“这都是谣言,我们月茹同叶家大小姐乃闺中密友,所以同叶家走得近些,但婚嫁之事是全然未曾提过的。如今叶家的大公子还在军中,哪里有时间说这些?”
苏宣听着张之月睁眼说瞎话,颇有些不安,但话已经说出去,他也不好驳了张之月的脸面,只能点头道:“未曾定亲。”
?赵之语和霍启安对视一眼,赵之语也没有转弯,开门见山就说了来意:“实不相瞒,今日我们上门来,是想为小儿求娶苏大小姐。”
?说着,赵之语就将苏墨夸赞了一通,又将霍俊平夸了一通,最后终于说了重点,同她身旁的侍女挥了挥手,转头同苏宣道:“我们霍家是直爽人家,做事儿都得讲诚心,若是二位同意,这是霍家下聘的礼单,明日我们便会过来正式下聘。若是二位觉得有什么不妥,都可以同我们说一声,我们能做到的,都会做到。”
?听到这话,张之月眼睛亮起来,她面上笑意盈盈,看着苏宣接了礼单。那礼单从长度上来看,已经十分惊人,而其中的数额,对于苏家这样的普通官宦之家来说,更是一笔巨额之数。张之月看着苏宣的表情,哪怕苏宣已经尽量故作镇定,可他的眼神仍旧出卖了他。于是张之月心中便有了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