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水城城主闻言,混浊的眼睛里掉下来几滴泪。
他哑着嗓子道,“小人在女儿被掳走之后,便立即派人出去追,找了整整一夜,才在一处密林里找到了小女的一块丝帕,小人城主府里的人不堪重用,小人也怕有万一,害了小女,所以才来军中求沈将军帮忙,不曾想,不曾想,竟然害了沈将军……”
丞鸿瑾看了容熙一眼,发现她脸上露出一丝……好像有些古怪的表情。
他顿了顿,看向沈从军,道,“你先将老人送回去吧,今日暂且先安抚军心,命令军中后厨,今晚炖羊肉粉条给大伙吃,务必使每位士兵的碗里,都能分到一块羊肉,至于战事,本王晚些时候再找你们商议。”
沈从军和雷满洲领了命便出去了,帐篷里只剩下容熙和丞鸿瑾。
丞鸿瑾这才看向她,问道,“你心中可是有了猜测?”
刚刚他询问那个冬水城城主的时候,没有从他脸上发现丝毫破绽,若不是他说的都是真的,那就是他伪装的太好,不管哪一种可能,都对当前的形势不利。
找不到突破口,大康的士兵就只能被动挨打。
这些日子,士气低迷,就连沈从军和雷满洲都这般绝望,更别提那些士兵了。
所以他今日犒赏三军,就是要让他们知道,雍王来了,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打仗首当其冲的,就是士气不能弱下去。
虽然,每人碗里都有一块羊肉,这样的命令,意味着,今夜至少要宰几百头羊。
但是为了军心,这个钱,必须要花。
容熙看了丞鸿瑾一眼,似笑非笑的。
丞鸿瑾心里闪过一抹不好的预感,问道,“怎么了?笑什么?可是这冬水城城主有问题?”
“我想先问问你,你可有看出什么问题?”容熙反问他一句。
丞鸿瑾摇了摇头,诚实道,“没有,我没有看出来哪里有问题。”
容熙笑了笑,“对,这个冬水城城主,没有露出半分破绽,但是,我却知道一个最大的问题。”
丞鸿瑾看着她,“什么问题?”
容熙扯了扯嘴角,“那就是——他根本不是冬水城城主!”
丞鸿瑾一愣,“什么?”
他甚至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不是冬水城城主?
容熙慢悠悠的道,“冬水城城主,是个刚刚古稀之年的老人,他在冬水城城主的位置上,已经做了十三年,朝中这些年,从来没有动过他的位置,不出意外,他会在冬水城城主这个位置上,一直坐下去,直到咽气,这也是他的希望,他希望死也要死在自己守护了一辈子的冬水城里,这是他曾经跟我讲过的原话。”
没错,这个假的冬水城城主,言谈举止,没有露出丝毫破绽,可是偏偏,容熙是认得原先的冬水城城主的。
自从听沈从军说冬水城城主的女儿被掳走,容熙便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因为在她前世死之前,冬水城城主只有一个儿子。
没听说他有女儿。
容熙一开始还持着辩证的态度,心想也没准人家就在古稀之年刚得了一个掌上明珠呢,因此就没有将这话说出来。直到沈从军将这个所谓的冬水城城主带过来,容熙才终于确认,这家伙,就是个十足的冒牌货。
他根本就不是冬水城城主!
“那他是谁?”丞鸿瑾下意识的问出来。
但是随即,便反应了过来。
“是哪个奸细。”他看着容熙,给出肯定得答案。
容熙点了点头,道,“就算不是奸细,只怕同东龙国那边,也脱不了关系。”
丞鸿瑾薄唇紧抿,道,“我这就让沈从军把人抓起来。”
这冬水城城主表现的那般虚弱,只怕也是假的。
沈从军和雷太傅,从一开始就被他骗了。
这贼人,仗着雷满洲和沈从军都不认识他,在二人来之前把真正的冬水城城主藏起来,自己李代桃僵,骗的雷满洲和沈从军丢盔弃甲。
这笔账,可要好好算清楚。
至于那“冬水城城主”,果然如丞鸿瑾和容熙推测的那样,什么行将就木,什么悲痛欲绝,都是装的。
沈从军将人绑了来,在帐篷里,将军中擅长易容的士兵叫过来,那士兵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冬水城城主”的伪装一点点的卸除。
所有的伪装都去除之后,沈从军和雷满洲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因为那看起来已经没有多少日子的老人,竟然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正值壮年的中年男子!
这男子除了瘦弱一点,哪里有半点和老人沾边的样子?!
“冬水城城主”看到自己的伪装被识破了,也不再遮掩了,当即便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识破了我的伪装又如何?如今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你大康兵马折损过半,如何同东龙北齐抗衡?待到我东龙的铁骑踏平京都,整个天下都是我们的!”
“冬水城城主”张狂的笑起来。
“无耻狂徒!”沈从军怒目圆瞪,恨不能当场将这人挫骨扬灰,“你这般嚣张,就不怕被我大康儿郎凌迟处死吗!就算你们东龙再强盛又如何,你没了命,拿什么去享受这一切,这一切,又与你有什么关系!”
“冬水城城主”听了这话,笑的更加得意。
“我不求能封官进爵,只要能给大康送个绊脚石,便心满意足了!你们就算把我剁成肉泥又如何?你大康的五万兵马给我陪葬呢!”
“你!”沈从军当即拔出剑来,再也受不了,朝着“冬水城城主”身上用力砍去!
只听“当”的一声,他的剑被一颗石子阻挡了下来。
沈从军不敢置信的看着丞鸿瑾,喃喃道,“雍王这是为何?这人背负着我大康儿郎的鲜血,穷凶极恶,罪大恶极!让末将当场了结了他吧!”
丞鸿瑾摇摇头,看了他一眼,道,“这人,本王有用,暂且先留着吧。”
“冬水城城主”听了这话,挑衅一般看向丞鸿瑾,“怎么,不敢杀我?不舍得杀我?我告诉你,即便对我上酷刑,我也绝不会多说一个字!别做梦妄想老子会把东龙国机密告诉你们,老子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