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直觉得不安,这死丫头可是精明的很,还不知道又要提出什么要求来,她本能的就皱眉道,“熙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都是一家人,福祸相依,你三姐姐出了事,难道就对你有好处吗?如今不过是请你帮帮忙,举手之劳的事,你却还要提要求,这说出去,恐怕叫人笑话死了。”
容熙脸上没有半分恼怒,依旧微微笑着,道,“母亲恕罪,熙儿自小养在庄子上,与容府没什么来往,如今也才不过被接回府里半月不到,实在是无法将自己当成容家人看待。”
大夫人一听这话,顿时冷哼一声,眉毛都竖了起来,道,“母亲,您看,她说的这是什么话!”
老夫人也有些不悦,这个孙女自从回了府,一向都是懂事的,怎么如今却说起了这样的话?不管当初怎么样,如今回了容府,那就是正正经经的容家人,该当为容家打算的。
她略带责备的开口,“熙儿,你这话说的着实不该,别说是你母亲,便是祖母也听不下去,药膏的事你可以拒绝,可是这种话是万万说不得的,明白吗?”
容熙从善如流,道,“祖母教训的是。只是自打回了府,三姐姐对熙儿多有挤兑,今日在赏菊宴上,大姐姐也借故刻意为难熙儿,想让熙儿丢脸,熙儿实在是难以释怀。”
老夫人皱了下眉头,“采馨怎么了?那孩子一向是懂事的,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容熙早就猜到了老夫人会这般说,她苦笑了一下,道,“可是大姐姐确实当着那么多名门世子的面,非让我上台与她比试作诗,熙儿从小在庄子上长大,从不曾请过什么识字师傅,大姐姐总不会不清楚啊,却偏要让我当着大庭广众的面吟诗作对,幸好有雍王帮忙,否则熙儿真的要给容家丢脸了。”
她这番说辞,也是思前想后仔细琢磨过的,待到明日,赏菊宴上的事定然是藏不住的,她那首诗,水平太高,断不可能是一个只粗粗识字的小丫头就能写的出来的,她若是今日不解释明白,明日也势必要被问个明白,索性今日便将一切都推到丞鸿瑾身上,反正两人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拉他来背个锅也不算什么。
横竖他又不知道。
大夫人可不会容忍自己引以为傲的大女儿被抹黑,当下就沉下了脸,道,“熙儿,你可不要胡说,采馨一向最是善良,怎么可能故意为难你!你便是不想去给你三姐姐求药膏,也不该无事生非满口胡言!”
容熙道,“赏菊宴上那么多双眼睛,母亲若是不信,待明日事情传出来就知道了。我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总不会特意自己跳出去丢人吧?”
“你……”大夫人拧起眉头,刚要开口,就被老夫人打断了。
“好了,这件事等采馨回来再说,现下当务之急,还是聆玉的事。”老夫人看向容熙,叹了口气,道,“熙儿,你说你有要求,到底是什么要求?”
容熙便也毫不客气,道,“祖母,熙儿想要学着管家。”
“管家?”老夫人愣了一下,随即便道,“这也可以,你总归是要嫁人的,往后进了雍王府,是该学一学管家,那你明日开始便跟着你母亲,好好看她是怎么管理家中中馈的。”
容熙轻轻笑了笑,道,“祖母,熙儿不是想跟着母亲学习。”
“那你是想怎么样?”老夫人纳闷的看着她。
容熙道,“跟在母亲身边学习,总归是差那么点东西,不如祖母将府中中馈交给熙儿,熙儿有不懂的地方,再向祖母和母亲请教。”
大夫人原本对老夫人的提议便心有不满,此刻听到容熙竟然妄想着接过府中中馈,顿时就气笑了,当下连慈母的样子都装不下去了,道,“容熙,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才十二岁,一个十二岁的丫头,也敢这般大的口气!别说你自小长在庄子里,对府里的事没有半分经验了,便是你大姐姐,自小被我悉心教导,我也不曾让她动过府中的中馈!”
容熙道,“母亲若是不愿意,那熙儿也不勉强,不过求取药膏毕竟是要搭上人情,恐怕熙儿也不能让母亲满意了。”
大夫人今日特意赶着在老夫人这里跟容熙提出这件事,就是想着当着老夫人的面,容熙无论如何也该答应才是,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容熙竟然狮子大开口,敢直接要府中的中馈,并且毫不在意老夫人怎么看她,明目张胆的表明这就是一桩交易。
不给她中馈,她就不会帮忙去要药膏!
大夫人心中气的几乎要呕血,她看向老夫人,道,“母亲,您看熙儿这话说的,怎么,合该咱们容府欠她的吗?”
老夫人也没想到容熙会这般撕破脸皮,毫不给大夫人面子,她顿了一下,对大夫人道,“你先回去,我再劝劝她。”
大夫人冷嗤,“我看她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行了,你少说两句,一个大人,跟孩子计较什么?”老夫人有些不悦的瞪了她一眼,“你先回去吧,我与熙儿单独说几句。”
大夫人心里气闷,瞪了容熙一眼转头就走了。
待到屋里重新安静下来,老夫人才看向容熙,问道,“熙儿,你跟祖母说实话,今日这般气你母亲,究竟是因为什么?”
“祖母恕罪。”容熙一下子跪了下去,眼睛红红的,道,“熙儿只是气不过,同样是容府女儿,为何熙儿在府中处处遭受排挤欺负,如今三姐姐出了事,她们都像理所应当一般,来要求我提供帮助,熙儿不服。”
老夫人听了这话,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些日子,虽然在府里有她照应着容熙,可是她也知道,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孩子,在府里会遭遇什么,从大夫人到三姨娘,哪个是省油的灯?
“你莫要记恨她们。”半晌,老夫人才叹息道,“始终是一家人,等以后你们都长大了,就知道一家人的好了——若是你不愿帮你三姐姐讨那个药膏,祖母也不勉强你,再想别的办法就是。”
老夫人终归是松了口。
容熙低头,哽咽道,“多谢祖母垂怜。”
……
从老夫人院子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容熙轻轻叹了口气。
春喜跟在一旁,有些迟疑的道,“小姐今日究竟是为何……”
无论是从哪方面看,今日小姐的做法都不太妥当,太不符合小姐滴水不漏的性子。
春喜隐隐猜到,怕是事情另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