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好久不见。”赵之语笑盈盈的看着大夫人,仿佛她们之间还是心无芥蒂的好姐妹。
大夫人也连忙迎了上来,眼眶微红的说道, “是啊,大姐,我们已经有年余未曾见过面了吧。”
容熙看着对面的贵妇人,一身苍绿色绸衣将她衬的雍容典雅,跟大夫人极相似的一双杏眼,只不过大夫人的眼里往往装满了狠毒,而她的眼中似一汪深泉,让人难以看透。
赵之语略带歉意的说道, “当初夫人去世,侯府的一应大小事物都落到了我肩上,旁人看侯府只觉得富贵尊荣,可是这里头乱七八糟的事情,累的我真真是没有心情去霍及他事了。”
说着,扶了扶自己的腰,大夫人见了连忙上前来扶着,说道“是啊,侯府这么大,姐姐真是辛苦了。”
容熙跟在后面,只觉得赵之语看向自己的眼光意味深长,莫不是那一日霍俊平将自己打了他的事情告诉了对方?无妨,兵来将挡 水来土掩。
“姨妈注意身体,可别累坏了自己。”容采馨温婉的说道。
赵之语好似这才注意到她们三个女孩,惊讶的说道, “采馨如今出落的越发亭亭玉立了,怕是满京城的女孩加起来也没有你出色啊。”
容采馨羞红了脸,说道, “姨妈莫打趣我了!这是我的两位妹妹,这位是佳元,姨妈见过的。”
容佳元站过来,怯怯地喊了一声“姨妈好。”
容采馨走到容熙身边说道, “这位是我的五妹妹,刚回到家不久,姨妈应该没有见过。”
赵之语端着笑容说道, “不错,这位容熙姑娘看起来是有些面生了,不过长得也挺好,你们容家五个姑娘,个个都出挑,当然,最出挑的还是咱们采馨。”
“你是容熙?”赵之语走到容熙身旁,细细的打量了一番,长的虽不算倾国倾城之色,但眼睛里有一股凛冽,让她整个人似初冬刚结成的冰一般,坚韧冰冷。
这样的女子,若真是进了她侯府,那是折了她的翅膀,更何况,俊平的心性她最是了解,虽然平日里纨绔爱玩了些,可最是重情重义的,这位容小姐,看起来并不是简单的闺阁之女,她的野心都写在眼底了。
赵之语思绪及此,看着容熙的目光愈发深远了起来,看的一旁的大夫人和容采馨心中暗爽。
容熙她得罪了侯府夫人,恐怕到时候受了亏,也只能自己揣着,凭她的能力怎么能够去对抗永城候府呢?
赵之语对着大夫人和容采馨,容佳元说道, “秋日宴已经快要开始了,楚欣,把客人带到宴厅吧。”
赵之语身边的侍女闻言后,对着大夫人几人说道, “夫人这边请。”
赵之语站在后方,说道, “听坊间传闻,容熙的诗词了得,我今天想要开开眼,来,容熙陪我走一走吧。”
容佳元听到后,对容熙递了一个担忧的眼神,容熙拍了拍她的手,示意不用担心,然后看向大夫人和容采馨,发现她们的脸上果然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看来她们知道今天这是个鸿门宴了,所以才带了她来,容熙虽然早已经想到,却还是觉得有些没劲。
大夫人几人离开后,容熙满眼戒备的看着赵之语说道, “请问夫人打算让我去哪里走一走呢?”
赵之语看她一脸防备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说道, “你这孩子,不必这么戒备,我跟你那个母亲不是一路人。”
容熙一愣,这是什么意思?前世她对这个永城候了解不多,那几年在战场上对京城的皇亲国戚几乎没有什么了解,因此也不知道这个侯爷夫人是什么样的人。
赵之语往回廊走去,示意容熙跟上,边走边说道, “我同你母亲从小一起长大,直到我十六岁被送进侯府,我们都是顶要好的。”
赵之语似乎想起了自己的闺阁时代,目光都变得柔和了许多,她柔柔的说道, “当时她跟了容坤廷,把父亲气的半死,但也无可奈何,她就是认准了一头栽进去,不愿意再出来了。”
容熙有些鄙夷的皱了皱眉,不管有多爱一个男人,如果那人不能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那她怎么都不会同意的!
赵之语看着厅中摆放的各色菊花,目光有些飘远,又继续说道, “她若是跟容坤廷,完全是可以做正室的,我们家配得上,可那容坤廷早已经有了正房夫人,她又不愿做妾室,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跟着容坤廷。”
“直到你母亲去世后,她才有了一个名分。”赵之语回过头来,细细打量着容熙的眉眼,说道, “你同你母亲,眉眼之间有几分相似,只是气质却截然不同。”
容熙只是听着,沉默不语,面前的赵之语看起来似乎也不需要她来回应,又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对她有恨。”
容熙福了福身子,说道, “夫人言重了,容熙一向尊敬母亲。”
赵之语看着容熙,目光变得沉重,说道,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当年她做的那些不光彩的事情,你早已经有所感知了是不是?”
容熙低着头,沉默了片刻,这才开口说道, “容熙不知夫人在讲什么。 ”
“罢了罢了,不为难你了。”赵之语温柔的笑了笑, “人一上年纪,就会忍不住回忆起从前的事情,我把你留下来,本意并不是跟你念叨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
赵之语扶了扶头上的碧玉猫眼簪,说道, “容熙,俊平喜欢你,你可知?”
容熙抬起头,直接开口说道, “回夫人,容熙知道,但容熙不愿。”
赵之语细细的看了容熙一阵子,嘴角带了温柔的笑意,:“从我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不会愿意,你太刚硬了些,是在不像一个闺阁养出来的女子,倒像是前线冲锋的将士。”
容熙心中大惊,看来这位侯爷夫人也并不简单,居然一语中的。“夫人说笑了,容熙不过是在庄子上养了几年罢了。”
“俊平若是真的娶了你,怕也并非什么幸事,你的心……太大了。”赵之语感慨道。
容熙抬起头,坚定的对着赵之语说道, “还请夫人让霍公子打消这个念头,容熙对霍公子没有半分男女之情!”
赵之语忍不住问道,“你还是太年轻,以你这样的家室,若是能够嫁到侯府,是高嫁,你这样若是嫁不出去呢?容府难道会养你一辈子吗?”赵之语泼了一盆冷水。
容熙的眼睛闪闪发亮,她说道, “夫人,容熙一生的归宿不应该只有嫁人,也不需要容府来养我,容熙自己可以养活自己。”
赵之语定定的看了她片刻,突然笑了出声, “太理想了,好,我倒是想要看看你能够变成什么样的女子。若是哪日吃不上饭了,可以来找我,侯府养一个闲人还是可以的。”
容熙有些愕然,没想到赵之语突然会这么说。
一阵秋风吹过,树叶瑟瑟落下,设计精巧的后花园带了几分萧条,看着容熙带有几分惊讶的目光,她说道, “别多想,我只是想要看看你究竟能坚持到什么时候,俊平不娶你,是我们侯府的乐事,不然摊上你这么个儿媳,也是够让我头疼的。”
容熙闻言,终于明了赵之语的意思,她端端正正的行了一个礼,说道, “容熙谢过夫人。”
“无妨,你也去前面宴厅吧,我想要自己一个人呆一会儿。”赵之语抚了抚手,坐在秋日的暖阳里,又沉入了自己的旧事时光里。
容熙转过长廊,听着前面庭院传来的欢笑声,觉得有些无聊,她既不想前往前面莺莺燕燕的欢笑之中,那里一定是勾心斗角的处处小心,索性细细端详起永城候这园子。
前世都在前线冲锋陷阵,对园艺少有研究,不过也能看出永城候对这园子是花了心思的,处处显露着精巧。
“容熙?”霍俊平轻声喊道,那道蓝色的身影站在湖旁,美好的像是一幅画,让他不敢大声说话,唯恐惊扰了美人。
看到容熙回过头,光从她身后打过来,每一根头发都像是在发着光,霍俊平不禁感叹,初见时没觉得她有多美,如今确实越看越好看。
容熙回过头,没想到居然是霍俊平,不过转念一想,这里本就是他的家,他出现在这里再正常不过了。
霍俊平见了容熙,满心欢喜的便要冲过来,没想到刚到她身边,容熙便向后退了几步,她不想再招惹什么麻烦了,男女之情对她不过是浮云了。
“这是什么意思?”霍俊平一脸受伤的看着往后退的干脆的容熙,胸口闷闷的。
“霍公子,男女有别,我们之间还是保持距离的好。”容熙清冷的声音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是扎在他的胸口,一刀又一刀。
“可是…你只把我当作表哥便好啊。”
“霍公子的表妹是前院的容家大小姐,我一个庶女,难做霍公子的表妹。那日容熙已经跟霍公子说得清楚了,你作为永城候的嫡子,婚姻大事本就不由自己做主,如今你又闹到侯府夫人那里,霍公子可曾想过这是置我于何地?”
“莫不是母亲她找过你了?”霍俊平想到这样的可能,心里有些紧张,却又有些鼓舞,他急忙开口说道, “容熙,我是认真想过了的,我可以娶你为正妻,我一定会去说服他们的,更何况你这般的好,他们一定会允许的!相信我好不好…”霍俊平的眼眶发红,他从没想过自己会这样的求一个女子。
容熙皱了皱眉头,怎么跟他讲不清楚呢。
“霍公子!诚然,若以你性命相逼,他们是会允许,可是他们愿意吗?更何况,你问过我愿意吗?”容熙声音愈发坚定,一字一字敲打在霍俊平的心头。
“可是……”霍俊平忍不住开口想要反驳道,可是却发现自己无力反驳。
“容熙无意永城候府,也对霍公子无意,希望霍公子往后切不可冲动之下再说这种傻话了,会对容熙产生很大的困扰。”容熙说完,便想要离开,却被霍俊平一把抓住。
容熙惊了一下,莫不是自己激怒了他?
霍俊平看到容熙回过头,只是眼里满满的都是戒备,心口酸涩的紧,忍不住都快要落下泪来,他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女子,却是这样的结果,落花有意 流水无情。
霍俊平连忙松开她,结结巴巴的说道, “你…你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已经知晓了你的心思,只是以后是否还能听你唤一声表哥…”嗓子涩的发干,几个字都像是从嗓子里被努力挤出来的。
“自然可以,只是表哥,不要再给我带来这些无谓的困扰了。”
“好…”霍俊平的手无力的垂了下来,他被一种无力和绝望深深的包围,她说的没错,被不爱的人纠缠,的确就是一种无谓的困扰。
就算他能许她正妻之位,又能怎么样呢?这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自始至终都不是自己,更何况这侯府与她来说,如何不是另一个牢笼呢。
赵之语站在不远处,眼角带泪,看着她一向疼爱的儿子垂头丧气的低着头,手在脸上摩挲着。世间万般不由人,情字向来最困人心,可又能怎么样呢?就算她今日替她儿子讨了容熙来,也不过是折断海鸟的翅膀,将它塞进一个牢笼中罢了,有的人不适合亦不该动心。
过了半响,赵之语终于走到霍俊平身边,缓缓的说道, “母亲见了容熙那丫头,也明白为什么你会喜欢她了,可是俊平,有的人只能远观无法近望啊。”说完,她叹了一口气。
霍俊平抬起头,看着波澜无纹的水面,说道, “我知道,母亲不必多言,我已经不会再有那些不合时宜的想法了。”
“那便好,对很多人来说,爱情不是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事情,容熙,你父亲,他们都是这样的人,你也要成为这般的人。”赵之语说道。
“母亲,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霍俊平突然出声说道,他现在只想找一个地方好好的醉一场,不想再理会这世间的一切。
赵之语叹了口气,说道, “也罢,这段时间你就好好休息休息吧,不急于这一时。”
“谢母亲。”霍俊平说完后便离开了,只剩赵之语在身后看着转眼间就和自己恍若陌生的儿子。
霍俊平来到醉仙楼,老,鸨很是热情的迎了上来,只是面露难色的看着霍俊平,“霍公子,芷若姑娘今日有了别的客,你看这…”
“无妨。”霍俊平只是招呼老,鸨上了好酒,一杯接一杯,很快就半醉了。
“哎!这位客爷,咱这花魁可是清倌,您这就让咱们难做了…”突然,老,鸨的声音慌里慌张的响起,似乎就在包厢之外,还夹杂着女子的哭喊声和男人的怒吼。
霍俊平站起身来,酒喝太多,眼前有些发昏,他走出包厢外,原来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正想要拉芷若进房间,老,鸨正在苦苦劝说。
霍俊平并未多言,只是一把将芷若拉了过来,将她拉到自己身后护住,说道:“芷若是我的人,你要碰她也得问问小爷愿不愿意!”本就喝多了的霍俊平动怒后,很是吓人。
就连对面的男子都被唬住了,只是转瞬,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指着芷若骂道, “你这个臭婊,子,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还敢推三阻四,还有你,是哪里蹦出来的小子,就凭你…”话还没说完,霍俊平直直的一拳便冲着那男子过去了。
男子自然不甘示弱,两人扭打在一起,霍俊平的武功并不差,只是此刻喝了酒,神志难免有些不清醒,一时之间被那男子打了几拳在身上。
不过这几拳却将他打醒了,他吐了一口血水出来,又冲着那男子直接过去呢,一拳又一拳,打红了眼,似乎要将今日的委屈通通发泄出来。
“别打了别打了…”耳边是女人尖细的哭声,可是霍俊平仿佛充耳不闻,频频对着那男子出手,那男子武艺不精,很快败下阵来,可是霍俊平却没有半分想要放过他的想法,打斗还在继续,那男子已经败下阵来,只是霍俊平还没有停手。
“公子,住手吧!”芷若看那男子已经是半昏迷的状态了,连忙开口劝道,那男子家里虽然没有什么权势,可他的父亲是京城有名的地头蛇,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的道理她还是懂得,若是真的把事情闹大,恐怕会殃及霍俊平。
可是霍俊平此刻已经打红了眼,哪里还能听得进什么话。依旧一拳接一拳的打在那男人身上。
芷若看着霍俊平的样子,便知道他已经听不进什么劝,心一横便冲到了正在打斗的两人旁边,周围看热闹的路人都发出一阵惊呼,这女子当真是不要命了?
芷若伸手死死的拽住了霍俊平,大声劝道, “公子!别打了!再打他就要被你打死了!”
霍俊平沉陷在自己的思绪中,他所打得好像不是这个男人,而是禁锢他的桎梏,而是那个不敢挣脱束缚的懦弱的他!
直到被一个女子扯住,他才清明了下来,只是拳已经收不住了,直直的冲着芷若过去了,周围的人都一阵惊呼,甚至有人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小心!”
芷若能够感受到拳直直的冲着自己过来所带起来的一阵风,她被吓的定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紧张的闭上了双眼。
霍俊平看到是芷若之后,硬生生的改变了方向,一寸之差,打到了一旁的桌子上,桌子上的木刺扎进了他的掌中,殷红的鲜血顿时冒了出来。
芷若只听到咚地一声,可是却没有感觉到疼痛,她赶忙睁开双眼,看到霍俊平满手的鲜血。
老,鸨见到打斗终于停止,连忙喊了大夫来,将那被打的奄奄一息的男子抬头,大夫也将霍俊平的手包扎了起来,只是伤口极深,恐怕几个月内都会受影响。
芷若对着霍俊平说道, “霍公子,来我房中休息一下吧。”
霍俊平满身酒气,本就喝多了酒,又经历一番打斗,头痛的快要炸开,只得点了点头,跟着芷若去了她的房间。
芷若将霍俊平扶到自己的床上,倒了杯茶,递给霍俊平说道, “霍公子,喝杯茶解解酒吧。”
霍俊平喝了那杯茶,仰倒在床上,这才觉得好受些了。
芷若坐在床边,脸上写满了感激之情,她说道, “今日多亏了霍公子出手,不然我恐怕已经被那人玷污了去。”
霍俊平摆了摆手,“无妨,那人势力很大吗?怎么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在京城繁华之地胡作非为?”
芷若有些担忧的说道, “他们家在京城之中还是有些势力的,他的父亲是这一带有名的地头蛇,所以那人仗着他父亲,经常胡作非为。”
“原来只是一个地头蛇…”霍俊平这才放下心来,他是有些后怕的,京城这地方,一块砖落下来都可能会打到一个二品大臣,万一哪人是什么皇亲国戚,被父亲知道了,免不了又是一顿臭骂。
芷若看到后,以为霍俊平是后悔了,连忙跪在了地上, “公子,今日蒙公子庇荫,芷若无以为报,只… 只…”说到最后,竟有些红了脸,她虽然流落在这勾栏之地,只是从小家境良好,脸面这东西她还是有的。
霍俊平看到羞红了脸的芷若一点一点解开自己的扣子,直到大半个洁白的肩膀露在外面,羞红从脸上弥漫到脖颈,羞怯的说道, “芷若无以为报,这身子还是干净的…”
霍俊平叹了口气,不知为何,脑海中又浮现出容熙的双眼,他一向是个纨绔又多情的种,芷若也是他追了很久的人,此刻终于得手,却没有什么兴致了。
他从床上坐起来,走到芷若身旁,芷若以为他要做些什么,身子恐惧的微微发抖,可还是坚持着,霍俊平将她扶了起来, “莫要一直跪着了,我不是什么王爷皇上,不值得你跪。”
芷若有些不解的抬起头,不明白霍俊平这话是什么意思。
霍俊平将她的扣子扣上,又整理好衣服,说道, “虽然在风流之地,但你是个好姑娘,我今日如果要了你,又不对你负责,那就太混蛋了。如果真的要谢我,不如与我谈谈心吧。”
他走到桌旁,取了一壶酒,“索性今日,就醉个痛快吧,过了今日,我自有我的路该走了。”
这壶酒,大概就是他告别容熙最后的时光了。
醉后,霍俊平都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仿佛要把自己的那些不甘无奈,被禁锢的灵魂,爱而不得的悲痛都发泄出来。
但芷若一直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直到霍俊平累了,昏昏睡去,她才站起身来,给他披上了一件外衣。
人生在世,很多事都身不由已,她是这样,他亦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