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炳峰带着芊芊离开了那个小院子,一直到晚上才又寻摸到一个不错的院子,这个院子比先前的院子更小,并且那家人还在里面住着,要到十天之后才能搬出去。
若是以前,容炳峰才不会受这些气,这样又破又小的院子,还不能立马给他腾出来,他才不稀罕,他堂堂容家大少爷,住的从来都是最大最好的院子,佣人成群的伺候着,可是今时不同往日。
他先前给芊芊买下那处院子,如今已经被大夫人她们知道了,他是不敢再去住了,更何况发生了那么恶心的事,他连那个院子门都不愿意踏进去了。而今天他从府里出来的匆忙,身上也没多少银子,只有头上一个玉冠还值些钱,典当了以后换了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银子,在这京都城,也只能买下这样的院子。
他半点办法也没有。
因为腾不出院子,那院子主人见他们又急着住,便腾出来了一间侧房,让他俩先住进来。
这侧房布置的很简陋,跟之前的院子不能比,跟容府的富贵更是天壤之别,容炳峰和芊芊坐在那破旧的桌椅上,吃着院子主人可怜他们,端过来的白粥咸菜,以及两个馒头。
屋里的煤油灯时亮时灭,因这屋子不严实,有些透风,风吹进来,将煤油灯的火苗吹的摇摇欲坠。
容炳峰吃不下东西,他一向吃喝都是有专人静心打理的,哪里吃过这种下贱人才吃的东西,光看着那盛白粥的饭碗,便觉得没了胃口,只想作呕。
而芊芊倒是并不挑剔这些,喝了一碗白粥,又就着咸菜吃了半个馒头,看着一动没动的容炳峰,叹了口气,道,“你好歹吃点吧,虽说不好吃,可总归是挡饿的,要不然夜里饿得难受。”
容炳峰其实也饿了,但是对着这样的饭菜实在是下不去嘴,他犹豫了一下,只拿了半个馒头在手里啃,半晌才道,“芊芊,跟着我,让你受苦了。”
芊芊笑了笑,坐的离他近了一些,道,“这哪算受苦啊?当初我没进怡红楼之前,过的是颠沛流离,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那时候连个白面馒头都是奢侈,能有个馊了的馒头我就很知足了。后来进了怡红楼,身不由己,每日里陪笑卖唱,被人轻视,虽说是填饱了肚子,可总归觉得没尊严,不踏实。今日这顿饭,清苦是清苦了一点,可我觉得心里踏实。”
她顿了顿,又看着容炳峰,真心实意的道,“能与你在一起,你待我好,把我当人看,我就知足了,你放心,我从怡红楼出来的时候,还带了些银钱,还有一些首饰,明日我便去典当了,加起来能有个几两银子,够咱们过几个月的了。”
容炳峰一听这话,心中觉得感动极了,他忍不住一把将芊芊抱在怀里,哽咽道,“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跟着我受苦的,就算是没有容府的地位,我也一定能让你过上好日子!”
他一向接触的女子,要么图他的银子,要么图他的身份,哪里见过这样的傻姑娘,不光什么都不图,只一心一意的喜欢他这个人,甚至还将自己的贴身银子拿出来,与他共渡难关。
容炳峰一下子就有了那种,夫妻同甘共苦的感觉。
他忍不住低下头轻轻吻住芊芊的唇,带着颤抖,这唇很软,让他不自觉的沦陷了……
芊芊这次也没有再拒绝他,而是双手抬起来,勾住了他的脖子,感觉到她的主动,容炳峰心里一下子就炸开了,他再也忍不住,一把将人抱起来,放到了床上……
良久之后。
容炳峰紧紧搂着怀里的女子,动情的道,“你放心,我这一辈子都不会辜负你的。”
他们躺在吱吱呀呀早已年久失修的破床上,盖着有些薄,打满了补丁的被子,哪怕冷风从窗户里灌进来,此刻容炳峰也不觉得冷。
而他怀里的女子,面容绯红,害羞的低着头,可是那双低着的眼睛里,却藏满了冷笑。
不会辜负吗?
这样的话,你又对几个人说过呢?
堂堂容府的大公子,花丛过不沾片叶的纨绔才子,却原来,这颗真心如此容易得到。
若是当初,姐姐也明白这个道理,或许便不会落得……
容炳峰低头亲吻她的额头,芊芊将心中的冷意压下,抬起头来迎合他。
容炳峰忍不住起身覆住她,芊芊却是面色一白,连忙推他,小声道,“别,我疼……”
容炳峰掀开被子,看到床上那一抹鲜红,嘴边不自觉的逸开一抹笑,他没再为难她,只将她紧紧抱进怀里,低声道,“芊芊,我爱你。”
芊芊害羞的笑着,道,“我也是。”
她的手,一直放在枕头下面,那枕头下,是一把锐利的匕首。
那个找到她的女人,给她的机会。
她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有将那把匕首抽出来。
她决定,明天去见见那个女人。
……
第二日一早,容炳峰早早的便起床了,院子主人可怜他们这对亡命鸳鸯,又送来了早饭,依旧是两碗白粥,一碟咸菜。
这一次,容炳峰并没有嫌弃,他将自己的那碗粥喝完之后,又端着另一碗到床边,芊芊昨日刚破了身子,今日定然是不舒服,他扶着芊芊做起来,一点一点的将那碗粥喂进芊芊嘴里。
虽是一碗没什么稀奇的粥,却叫两人都觉得像是放了蜜一般的甜。
喝完粥,容炳峰道,“我今日就出去找找赚钱的路子,你就在这里好好待着,她们一时半会找不到这里来的,你放心。”
芊芊点了点头,道,“好,那你小心点,不要太累了。”
容炳峰笑着亲了亲她的额头,道,“放心吧。”
他是堂堂国子监的学生,又熟读诗词歌赋,想要找个赚钱的事做,想来还是很容易的。
容炳峰这样想着,满怀信心的出了门。
而他一离开,芊芊便灵活的从床上下来,穿好衣服,又将头发利落的挽了起来,她转身看了一眼被褥上的血迹,嘴角轻蔑的扬了起来,将昨日未用完的鸡血拿出去处理了,然后便悄悄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