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雪接过糕点,吃得很是缓慢,赵家对女子们的管教尤其严格,食不言寝不语,已然成了某种刻在骨子里的习惯,她们的一言一行都被按着规矩雕琢,待到点心吃完,她才慢条斯理擦拭唇角:“今日来见姐姐,是有事要与姐姐说。”
“若是姐姐方便,与我一道去那处假山后头说话好么?”赵明雪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假山,表情殷勤。
赵濯雪知道,那假山后头有一处浅浅凹陷,确实正合适两人在一处说话,她扫了眼食盒内的点心,并不打算继续食用,便站起身来要与赵明雪一道离开。
谁知才刚迈出步子,就被叫住,那假的芳云姑姑在后,将食盒拆分,塞进随行的芙朱手里:“今日日头大,还是要让姑娘多喝些水才好,免得伤身。”
赵濯雪扫了眼食盒里头的茶水,微微翘起唇角:“芳云姑姑的意思是,我今日一定要吃喝这些东西才好?”
“老奴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想着,既然姑娘外出,总不能只看景色,况且今日的点心茶水,老奴特地用了些药材,是养身子的。”她低眉顺眼,一副全是为了赵濯雪好的态度。
赵濯雪知晓这茶水点心必然有古怪,她索性将计就计,吃了几口点心,又喝了一小口茶水,而见她如此行径的假芳云姑姑,很是满意地点头。
芙朱跟着赵濯雪与赵明雪一道往外走,才到那处假山,赵明雪便开口道:“今日我与姐姐要说的乃是私房话,不方便有人跟着,不知道姐姐能否让这丫鬟暂且离开?”
她这般做派,赵濯雪愈发笃定今日有鬼,本就打算将计就计的赵濯雪,自然也未曾拒绝,而赵明雪自己,也将丫鬟打发走,霎时间,假山内不算宽敞的山洞,便只剩下赵家两姊妹。
此时此刻,赵明雪终于变了神情,她有些冷淡地看着赵濯雪:“原本姐姐在庄子上待着不好么,为何非要回来呢?”
见她如此,赵濯雪便清楚,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寿国公府的事情,而赵濯雪也没有在此刻与她撕破脸皮的意思,毕竟就算说穿寿国公府的事。
以赵明雪母女的亲热关系,赵明雪只需要去与苏氏略微一说,便能知道那是个火坑。
她只是扫了赵明雪一眼:“倘若妹妹今日来只是为了与我说这件事,那大可不必,让我回来,本也是祖母的意思,妹妹有什么觉得不妥当的,自己去寻祖母便是,与我不相干。”
赵濯雪转身就要走,谁知道还未来得及走出去,就被赵明雪丢了一块帕子在脸上,赵濯雪还未反应,便浑身绵软,径直瘫软在地。
而赵明雪显然也有些慌乱,她确定赵濯雪还清醒着却无法动弹之后,便匆匆走出山洞,芙朱看见只有她一人出来,当即就要入内去寻赵濯雪,却被赵明雪一把拉住。
“姐姐像是人不舒服,已经昏迷过去,眼下并不合适挪动,你快与我的丫鬟去寻那芳云姑姑过来。”赵明雪吩咐芙朱。
奈何芙朱性子野惯了,并不喜欢听除了赵濯雪之外其他人的安排,当即就要往里冲,赵明雪见拦不住她,只能叫几个丫鬟联手将芙朱按住。
她将自己的发髻弄得有些凌乱,亲自去寻人,回到凉亭时,假的芳云姑姑正在与魏致说话,魏致手边是吃了一些的糕点。
看见这一幕,赵明雪神情有些微妙,她几次邀约魏郎君外出,对方都不肯在外食用她给的任何东西,但眼下却愿意吃赵濯雪身边下人准备的茶点?
她的目光实在太过明显,魏致瞬间便注意到她,而在看见赵明雪不算齐整,显然经受了些不好事情的状态之后,魏致有些遏制不住的紧张,只是他未曾溢于言表。
然而对一个过分喜欢他的女子来说,一点轻微的情绪波动,便犹如湖面上荡漾开的涟漪,她隐约揣测到了什么,却选择自欺欺人,不愿相信。
“姐姐方才人不舒服,眼下正在假山里头休息,我一个人不方便挪动,能否让魏郎君跟着我一道过去?”赵明雪还残存着一些希望,以她对魏致的了解,此人乃是君子,必然会出手相助,但绝不会亲自去帮忙,毕竟有男女大防。
然而只是她如此思考的一瞬间,魏致就已经越过她,直奔那处假山而去。
而此刻,赵明雪心底的那一点残存希望也彻底毁灭,她跟着魏致身后,表情似哭似笑。
躺在山洞里无法动弹的赵濯雪,呼吸比眼睛更快捕捉到魏致的踪迹,属于魏致的那股熏衣香在靠近,她本能觉得不是好事,试图提醒魏致,然而赵明雪显然是早有预料。
此地山洞干干净净,甚至可以算得上一览无遗,没有任何能让她弄出声音来提醒魏致的东西。
赵濯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魏致的靴子出现在视线范围内,然后是他整个人。
而魏致在看见显然状态不对的赵濯雪的瞬间,便意识到不妙,他转头要离开,却被如影随形跟在他身后的赵明雪用帕子盖住脸,幽微的香气传来。
仅仅是短短的一个瞬间,魏致便感觉气血翻涌,他甚至浑身绵软,用不上力气。
而手无缚鸡之力的赵明雪,仅仅是轻轻发力,便将他控制在她身下,她看着赵濯雪与魏致,眼神怨毒而憎恨:“今日玉成好事之后,我会让母亲尽快将姐姐发嫁出去。”
“而你,魏郎君,日后我自会替你执掌中馈,绵延后嗣。”她拔下簪子便要解开罗裙,锦绣衣裙堆叠在地。
眼见赵明雪便要得手,赵濯雪挣扎着重重咬了口舌尖,尝到血腥味后,她依靠那股疼痛艰难支起身体:“芙朱!”
赵濯雪很清楚,芙朱纵使不能进入山洞,也必然在不远处,只要芙朱能去通知旁人,那今日的困局必然有解。
而事实也是如此,在洞外被赵明雪的丫鬟压制的芙朱,听得赵濯雪的声音,当即挣扎开,径直向赵老太太的院子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