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看向荣氏,不可避免地看见了跟在荣氏身后的芙朱,她霎时间明白过来:自己这个妯娌是被自己这个继女派人请来的。
那么栽赃嫁祸,是不是荣氏指使的?
苏氏心里被种下怀疑的种子,她看着荣氏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偏生荣氏自己无所察觉,仍旧心疼捧着赵濯雪的脸:“要不是婶婶多了个心眼。”
“让你身边这丫鬟有什么事就来寻婶婶,只怕今儿婶婶连心疼你的机会都没有。”
此话出口,苏氏霎时间认定,就是荣氏在背后故意为难算计,赵濯雪才会不管不顾地闹出这场幺蛾子。
苏氏恨得银牙紧咬,脸上却还得挤出笑容:“濯雪,此事确实是母亲疏忽,那些为难你的刁奴,母亲会处置干净,只是你也跟母亲说句实话。”
“昨日晚间你出门没有?因有人同母亲说,昨日看见你出门了一趟,我那只陪嫁的赤金璎珞项圈便是昨晚不见的,正因如此,才情急之下失了分寸。”
荣氏笑道:“当年大嫂出嫁的时候,嫁妆那般单薄,倒没想到还有个赤金的璎珞项圈。”
她阴阳怪气,分明是讥讽苏氏娘家穷酸,苏氏倒神情不改,从善如流:“那确实是的,正因为嫁妆单薄,才对一只赤金璎珞的项圈念念不忘。”
“毕竟日后这些嫁妆都是要给明雪的,她比不得濯雪,有前头姐姐的丰厚嫁妆,我自然一分一毫都要做打算。”
荣氏没能占到上风,噎了一瞬间,她挤出一抹笑:“那话这么说,东西就更不可能是濯雪拿的了,毕竟濯雪嫁妆那样丰厚,一只项圈而已,她怎么看得上?”
“璎珞项圈?我当然没见过,母亲这样说,是看不起我吗?虽然我回来至今,都还未曾见过原先母亲留下来的嫁妆,但也不是那眼皮子浅,见得一点好东西就不舍得撒手的人。”
苏氏的笑容淡了下去,赵濯雪见着,也只当没看见。
自己开口讥讽苏氏,与荣氏开口,一个是晚辈,一个是平辈,自然不同。
可是如今自己身边有赵老太太护着,苏氏心里不痛快,又能如何呢?
“濯雪说的也是,她要什么东西没有?几两金子,她未必看得上,是你自己眼皮子浅,冤枉了濯雪,这件事就此作罢。”
赵老太太果然出言打压苏氏,苏氏眼底乌云密布,最后还是温驯地俯身:“母亲教训的是,是媳妇操之过急。”
荣氏见她如此低眉顺眼,便乘胜追击:“不如这样,等咱们回去就让濯雪开始自己管先头大嫂留下的嫁妆,她结结实实见过富贵,日后别人也不会拿濯雪养在庄子上说事。”
“若是大嫂觉着濯雪年纪轻,管不明白,那也不碍事,我倒是有空帮衬着算算账,横竖现在也在学呢。”荣氏算盘打得响亮。
赵老太太倒是无所谓:不管是哪个儿媳妇管着那些嫁妆,东西都是赵家的,她操什么心?
苏氏几乎要忍不住,她看向赵濯雪:“濯雪,不如你自己说说看,这些嫁妆,你如今要怎么处置?”
“……既然婶婶愿意帮我,那再好不过,我也愿意让婶婶帮衬着。”赵濯雪仰起脑袋,神情几乎能称得上天真。
荣氏笑容愈发得意,苏氏则是沉默片刻:“既然你如此想,那等回去后,自然会有人将账目给你。”
赵漱雪含笑应好。
对付一个不算有脑子的荣氏,当然比对付一肚子坏水的苏氏来得要好。
这场无硝烟的争斗以苏氏落败为下场,赵老太太请来的大夫为赵濯雪上过药,赵老太太也暂且离开。
赵濯雪因伤了脸见了风,不能随意外出,故而也不能见外人,她却偷偷打发芙朱走了一遭。
“魏家那位夫人今日又当众给了明姑娘好大的没脸,说是明姑娘不自重,不过说来奇怪,那位魏郎君今日也说身子不痛快,原本今日就该上山祭拜,眼下也只能再等一等了。”
当天夜里,赵濯雪一面听着芙朱说外头那些风波,一面敷脸:“魏郎君身子不痛快?知道是什么缘故吗?”
“听说是昨日晚间用了冷水,着了风寒。”
赵濯雪挑眉:魏致儒道双修,自然善于养生,此地夜风寒凉,好端端的怎么会染上风寒。
唔……是苏氏跟赵明雪又做了什么?
赵濯雪只觉得心里头像是有小钩子一阵阵的挠,弄得她抓心挠肝的,她抿了一下嘴巴:“你说,今夜若是我们再去……?”
“姑娘!您的脸不能见风!”芙朱大声抗议。
赵濯雪见她如此,只能蔫头搭脑地趴回原位。
无论是风寒亦或者脸上的伤痕,总有痊愈的那天。
在此地盘桓约莫半个月,赵濯雪与魏致双双痊愈。
赵老太太便与那位魏家夫人正式开始准备祭拜的事项。
原先赵濯雪只是听闻魏致病得不轻,等真正见到魏致时,她才意识到对方确实大病初愈。
原本就消瘦的郎君愈发清瘦,套在身上的衣衫有些空荡荡,山风吹过,衣袖飘荡。
似乎下一瞬就会化作青烟,缥缈无踪。
赵濯雪微微吃惊过后就打算挪开视线,谁知下一刻,魏致的目光与她对上,虽然只是一瞬间,赵濯雪却不知为何有些心虚。
她那天晚上只是跟这个未来妹夫说了几句话,再怎么想,罪魁祸首也不该是她,她内疚什么?
赵濯雪撇撇嘴,没把此事放在心上,跟着魏夫人与赵老太太一道进入悬英寺。
魏致跟着他自己的母亲预备踏入内里祭拜的时候,苏氏轻轻柔柔开口:“两个孩子的婚事等春闱结束也该定下,正好趁着今日,让明雪去见见未来的公公。”
“为亲家公上一炷香,也是这孩子的心意。”苏氏定定看着魏母,明摆着打算要将这件事坐实。
魏母开口:“我虽然只是个妇道人家,但致儿的爹却也是饱读诗书的人,看中的就是姑娘家的气节。”
“如今尚未成亲,没名没分给他上香,只怕他在地下也要不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