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香字，勾得人唾液泛滥。不由回忆起粉蒸肉的滋味儿。
肉香浓郁！
满口流油。
乡下的土猪肉吃起来就是够味，黏糯鲜香的猪肉怎么吃都不腻。
于若曦倒底没能掩饰住自己的馋相，惹得众人齐声大笑。
叶建平就是这个时候过来的：
“三弟妹。大家都在讨论什么呢？”
“在说中午吃粉蒸肉，好吃得很。二哥，等会儿一起吃吧。我手上有肉票和粮票。”
“不了，不了，我带了饭。”
叶建平赶忙摆摆手，“三弟妹，咱们走一步说话？”
他的手脸明显已经洗过，不过皱纹和缝隙里的黑色已经渗入皮下，洗不干净了。
“建平留下来一起吃吧。反正就咱们这几个人，还有过称的老周。多你一个，也吃不了多少。”林嫂子挽留他。
碰巧赶回来的老秦和王老也加入劝说：“对对对，来都来了就一起。”
“你看你一个大男人，还没你三弟妹豁达。来来来，坐下，咱们一起吃。”小秦也劝说着，拉着叶建平坐下。
叶建平虽然换了干净衣服，还是坐得小心翼翼的。
又想和于若曦多聊几句，倒底没再拒绝。
等林嫂子端着满满一蒸盆粉蒸肉出来时，鲍一味也踩着点过来了。
“喲！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赶巧了赶巧了。这顿饭没跑了！”
“你小子，这狗鼻子怕是外面就闻着味了，不赶巧才怪。”
说说笑笑中，众人都坐下来开动。
粉蒸肉确实香，底下铺着厚厚一层土豆。
当地的土豆一年栽种两季，眼下正好是收获时节。
这一季的土豆淀粉含量较少，吃起来比较有韧性。粉蒸肉的油顺着水蒸气丝丝渗入土豆之后，吃起来额外有一股香味儿。别提有多馋人了。
眼下别说旁人，就是鲍一味这位大厨，也是拿着筷子大刀阔斧开吃。
好似饿死鬼投胎一样，筷子就没停下来过。
盛粉蒸肉的蒸盆是很多单位用来蒸饭用的器具，长方形，估计得有五十公分长四十公分宽，装得满满的，都被众人一顿饭吃得精光。
“好吃，好吃！”
鲍一味摸着大圆肚，满意得打嗝：“太香了！林嫂，哪天你也来蜂窝煤厂吧。这里都是男人混的地方，你一个女人呆在这，不方便。去了厂里，和若曦作伴不说，我的后厨随便你用。”
“我用？然后你就偷吃？”
林嫂子好气又好笑，偷瞄了于若曦一眼：“瞧瞧你的大肚子，里面都是油。得少吃饭，多喝水。”
“林嫂子你不疼爱我了……”
鲍一味哀嚎着。
说笑间，于若曦冲叶建平递了个眼神，起身走出了屋子。
外面星空高悬，星夜璀璨，和风吹拂，让人感觉还是有一些些的冷。
“三弟妹，我妈的事三弟知道么？”
“叶建斌去执行公务了。他的工作你也知道，一旦工作就联系不上人，没日没夜的。除非他主动出现在你面前，不然我都怀疑人丢了。妈的事，我倒是想让他知道呢。”
“这样。”
叶建平在口袋里摸索，好久，才摸出来一个小口袋，摸索着取出少许切得细细的烟丝，用两指宽的烟纸慢慢地卷，小心翼翼的卷紧了，末尾用唾液沾湿，黏上，一支完整的纸烟就裹好了。
这种就是自制的土烟，不同于直接卷烟叶的抽法，是把烟叶切成细丝卷起来抽。
他把小口袋重新揣好，才点燃了烟：“我的想法，是妈和大哥总得保一个。如果妈被关在里面，说到底，不但影响你的声誉，就连老三也会被她牵连。
眼下我的情况，你也见到了。都不容易。
说到底，还是二哥没能耐……”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到底没说出口。
于若曦也沉默。
良久，才开口说道：“这件事，其实是妈被大哥怂恿了。你想，妈她一个没文化的乡下老人，知道怎么报名怎么招工？大哥当初来过厂里，熟悉招工流程。所以，妈也很无辜！”
无辜二字，于若曦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叶建国和莫米，这母子二人用狼狈为奸来形容最为正确。
不过，叶建平说得对。不为自己和孩子考虑，总得想想叶建斌那边。莫米不好了，他身为人子，以后想提干，想走别的路子，一查履历就过不了关。
“行，我明天就去一趟公社。”
叶建平笑起来，又有些悻悻然地冲她道谢：“我知道，是为难了你……”
“一家人，别说两家话。”
于若曦摆摆手：“二哥，家里如果有什么难事，你尽管说。做弟媳的别的忙帮不上，只要力所能及的，就一定帮。”
“知道，知道。”
叶建平嘿嘿的笑，也不多话。
看样子，是不想告诉她。
“对了，我看二哥下井很辛苦，要不，你来蜂窝煤厂吧。这边虽然也辛苦，却没有下井那么辛苦。”
“不用不用，我在这边做得好好的。”
叶建平笑起来，和叶建斌很有几分相似处：“这边离家近，方便。农忙也能帮上忙。红叶身体差，家里离不开我。”
于若曦明白了。
说到底，还是家累拖累的。
“行，如果你需要换工作，可以来找我。只要舍得力气，哪里都饿不着。”
“如果真的想换工作，我一定来。”
叶建平看了眼左右：“天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等有空回来，二哥给你们做好吃的。”
“端午吧，端午那天我一定带两个孩子回来。”
说起来，端午也没多少天了。
叶建平急匆匆离开，他们也踏上了回厂的路程。
路途中，鲍一味说起了他之前听说的事。
“给逝者赔偿了？每人两千五？”
那煤矿先后换了几个老板，也几度出事，只是一直都没有得到妥善的解决。眼下煤矿再度开工，总算有了盈余，上面就赶紧谈赔付的问题。
每位逝者赔偿两千五百块钱给家属。想一想，一条命就值两千五百块钱，真的很廉价。
“没人闹？”
“能拿钱就不错了，还想闹？再闹一分钱都拿不到。”
鲍一味回头看了她一眼：“这些事，你这个做厂长的不是应该比我更明白。怎么，这时候犯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