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了,竹楼的门竟是虚掩的。淡淡的竹香袭来,清爽怡神。
屋子里摆放着简单却精致的家具,四把竹椅,两两之间摆放着檀木茶几,不大的客厅四周,摆放着翠绿的盆栽,四周的墙壁上挂着几幅油画,色调不一,却都充满着同样的生气之感。让人一走进来便觉得美得胜过春天。
凌月驻足在最中间的油画之下,蔚蓝的天空下,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海洋,同样的蓝,就如倒过来的天一般。近些的海水中,可看见大片的珊瑚,聚集成海。这样畅然辽阔之景,再带上一份观景的好心情,在身后,还有一个宠溺温柔的目光,景色的唯美之最,也就只能达到这程度了。
沉醉中,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却是用英文说道:“多么美丽的珊瑚海啊……”凌月闻声,立刻把目光转了过去。
“还有看美景的人……”女人补充了一句。她金色波浪大卷的头发随意地披散在胸前,蓝色的双眼认真地看着凌月,嘴角微扬。
“TaylorElizabeth……”凌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以前常在时尚杂志上看到的设计师,这一刻竟然这样真实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偷偷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感觉到疼后才确定这不是梦。
“你好,凌月小姐。”她竟然用中文和凌月打招呼,虽然她的发音有些奇怪,但是对于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来说,已经是不错的了。
Taylor伸出自己的手,凌月小心地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你好。”
送了手,Taylor笑着对付萧点点头,却没有说什么。
“我在二楼的画室等你们。”Taylor说完便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Taylor……她怎么会来这里?”Taylor一走后,凌月便开始“盘问”起付萧。
“我看过你的作品,设计灵感和技巧都不错,但却未能达到完美,色彩的运用也有所欠缺……”付萧淡淡的说着,一边认真地读着凌月的表情。
付萧所说均属事实,凌月也没有什么可以不悦的。
“所以?”她在猜测着Taylor来这的目的。
“所以,我说服Taylor做你的老师,每周来竹楼一次。”
“天呐!我的老师!”凌月想都不敢想,她居然能有机会做自己的老师。她的心脏加速跳动了好几分钟,才稍稍平稳下来。
“怎么突然让Taylor教我画画?”据凌月所知,Taylor从未收学生。外界传言她是个很有个性的人,或许是太有个性以至于很少有人能接触。
“我总不能总请Taylor做公司的设计师啊,身价太高小公司容不起。所以啊……”付萧装作认真地握住凌月的双肩,说:“就派我的老婆来向Taylor学艺啊,将来给我做免费的设计师。”
“去你的,谁给你做免费的设计师,我收费也很高好不好。”凌月打趣地说道。
“哈哈哈,你给我做免费的设计师,我赚的钱都归你管,你是背后的老板娘啊,笨蛋……”付萧满脸的笑容,好像这样一天很快就会发生一般。
“那我就是小富婆咯。”凌月窃笑道,拉起付萧的手穿过客厅,迂回的走廊对面便是通往河边的竹板路,凌月看了一眼便往楼上跑去,“我要赶紧去学画画,早点做小富婆。”
上了二楼,便是Taylor所说的画室了,两个摆好的画架,已固定好了洁白的纸,旁边摆放着画笔和颜料、调色板,还有装了水的小水桶,画画所需要的所有工具都能在画架旁的桌上找到。
这时的Taylor正透过大大的窗户,看着窗外的景色,手中的画笔轻快地舞动着,笔到之处便是美妙之点,延绵的山坡,灵动的河水,在她笔尖的勾勒下,栩栩再现于她面前那一方白纸之上。
凌月的目光随着Taylor手中的画笔转动着,每一笔,每一种色彩,她都认真观察着,甚至翻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记下了一些重要的东西。
时间在缕缕不绝的竹香中跳跃而过,Taylor在面前的画纸上潇洒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熟练地收起画笔。
“送给你。”Taylor取下画拿到凌月面前,凌月受宠若惊地接下了,说了声谢谢便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了。
反到是Taylor笑笑地说:“今天不是授课时间,你们好好参观竹楼吧,周六早上我会过来,从我的角度画一张一样的,是你这周的任务。”Taylor语气很是认真,走过凌月和付萧,然后又突然加了一句,“你可以和付萧一样叫我苔。”
声断,人影也消失尽竹林之中。
苔,他曾这称呼这个世界知名设计师吗?凌月的心里不知为何泛起醋意,不开心的情绪全部写在脸上。别过付萧的目光,认真看着窗外的景色。
看着这般美景,心中却悄悄地计算着付萧走过来的脚步。一步,两步……直到感觉到他的气息,离自己几乎没有距离。他伸手握住她的肩膀,温柔的语气在耳边传开:“首席设计师的要求没办法拒绝,不是我真心想叫的。”
“嗯。”凌月轻声地答道,她没有任何条件地相信他。
随后两人参观了整座竹楼所有的设计。二楼除了画室之外,穿过一道走廊,便是卧室和书房。所有家具及装修都用自然的材料,完全没有掩盖竹楼本身的竹香。下了楼,两人执手走过回廊,穿至河边。
相伴而坐与河畔,夕阳下美了剪影。两人就如蜜月中的新婚夫妇一般,过着与世人隔绝的幸福生活。
清晨之曦,他从自己的卧室出来,轻推开她卧室的门,望着熟睡中的女子勾起嘴角,然后转身下楼准备早餐。
她作画,他就远远的认真观看;她回眸含笑望伊人,他以天使般的俊脸回她以爱慕之情。有时带着画板泛舟河上,一叶扁舟,轻柔地飘入梦境;有时直接在竹林间架起画架,他从竹楼给她送来喜爱的食物。他从来不打扰她,却在她需要之时,总在她身后。
暮色之下,伊人执手散步竹林间,再走至河畔。话语不断,笑声不绝。晚餐过后,他们静立于竹楼二楼的窗前,观星望月,再说一些有些有的没的笑话。
每个周六,苔总是准时来到竹楼。授课中的苔是个绝对严格严谨的人,她会认真检查自己留下的作业,指出凌月存在的问题,传授自己的技巧,引导凌月从艺术的角度看事物。在她的教导下,凌月画画的技巧大大提升,对艺术也有了自己的一个全新的理解。
苔是很喜欢这座竹楼,清远自在,不受尘俗之扰。不授课的时候,她喜欢独自观景,这个时候被打扰的话,那人便该遭殃了。好在付萧早告诉凌月苔这个习惯,所以凌月与苔相处得也算是不错。凌月很清楚地记得,某个周六的下午,苔曾笑着称这楼为“竹楼艺舍”。她很少有定义为艺术的东西,但是她对竹楼却不吝赞美之词,这座用爱筑做而成的竹楼,怎能不被列为艺术之品呢!
在竹楼艺舍时光,不管是凌月,付萧,亦或者是苔,每个人都很享受这段时光,不管是学习、授课、陪伴,他们都在经历,经历一场人生无法再次遇见的祭忆。
就像现在一样,就算只是静静地坐在河畔上,苔伴坐在凌月的身边,目光认真地注视着地平线上的水光。碧波荡漾,流入天际。她似乎陷入了沉思之后,凌月也如此。
“如果光明只剩下最后一天,你会用她来记下什么东西?”苔注视着远方,淡淡地问着凌月。
“嗯?”这样突然的一个问题,让凌月不知该如何作答。光明?这个自己拥有的词,怎会突然想到会有最后的一天。人人都顺理成章的认为,所有自己现在拥有的东西会一直陪伴着自己,一直到死去。可是,事实,命运,谁又知道呢?
至少凌月现在还没有察觉,命运的轨迹究竟把大家带入一个怎样的归途。她不知道如何回答苔的问题,“记下最爱的那个人的模样吧。”凌月望了望安坐在远处的付萧,即使隔上一些距离,凌月仍然能看见他那张美若天使般的笑脸,甚至不用看都知道。
苔轻笑了一声。没有做任何评论。直到凌月反过来问她的时候,她只说了四个字“竹楼艺舍”。
“竹楼艺舍。”凌月错愕,望着苔的侧脸。金色的发丝随风扬起,似一种无声的呼唤,通往一个不知的境地。
苔从画夹的夹层里小心地抽出一张图纸,翠色入帘。凌月瞪大了双眼,这……不就是“竹楼艺舍”嘛?苔把图纸伸到她和凌月之间,仔细地注视着右侧的两行字眼,满眼热泪,却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凌月被苔显然突然的动作给惊吓住,不敢多言一句,怕触碰到苔内心的伤痛之处,只是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画纸的右侧,有段清秀的字体落下了黑影:竹楼艺舍,生之灵。媚笑入帘,爱之所。
此生不能相伴未来,且望来世安然相守。
——苔之祈